Page 14 - 《社会》201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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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神圣社会
我的剧烈刺激,还是抽象社会形成的强烈压抑,都表明霍布斯的问题依
然没有得到解决。特别是社会的急剧变迁,更使得人的激情无限扩展,
规范无从加以平衡。“在这最需要限制激情的时刻,限制却偏偏更少了。
脱缰野马般的激情就更加剧了这种失范的混乱状态”……现代人,在多
重激情的驱动下,很容易将几种自杀类型的内在机制混杂起来:
一旦意识到他的精神失去了依托,他便陷入忧郁;这种忧
郁又使他进一步逃入自我,这就更增加了他的不满和不适,从
而产生了抑郁和刺激、幻象和行动、欲望的转换和反思的悲哀
交替作用的混合型自杀。(杜尔凯姆, 1988 : 247 )
极端自我主义的这种激情的矛盾机制,当然不止是个人的事情,而
会产生极端的政治效果。这是我们要讨论的第二个问题。极端自我主
义和极端利他主义的结合,再加上社会剧变中的无措感,自然会演变成
大众心理的疾病。
1894 年的“德雷福斯事件”,就是这种心理的总爆发。正像马克思
所说的那样,犹太人问题表面上是犹太人的赋权和解放问题,实际上则
是对于欧洲社会和政治状况的自我考验(马克思: 1959 )。当时,巴黎正
准备举行世界博览会,似乎要创造一个以世俗化为标记的世界主义的
未来,可是,一方面,普法战争的阴影却让人难以释怀,民族主义者像防
贼一样守护着自家的大门;另一方面,社会主义者一心想着革命,认为
资产阶级的邪恶,恰恰暴露在德雷福斯案这场“资产阶级的内部斗争”
中。共和主义者虽然希望坚守法国大革命的自由平等的遗产,但脆弱
的现实政治却无法支撑这样的信念。
在涂尔干看来,这一事件所反映出来的犹太人问题,远远超出了单
纯的政治认同和民族整合问题,其根结在于整个社会的道德危机( 犔狌犽犲狊 ,
1985 : 333 )。在《反犹主义与社会危机》一文中,他认为必须区分两种意义
上的反犹运动:一种是俄国和德国的基于传统偏见的民族歧视,根深蒂
固。但是在法国,反犹主义则表现为一种极具暴力性的大众激情,一种
反道德的极端情绪。这种反犹心理更现代、更弥散、更危险。拿法国的
犹太人来说,自大革命以来,早已更倾向于法国的政治认同,他们与法国
人的政治认同纽带要比与德国犹太人的民族认同纽带牢固得多,国家在
立法上也尽可能取消了对犹太人的民族歧视。所以根本上说,反犹运动
在俄国和德国,是一种国家的意志,在法国却成为了颠覆共和政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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