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2 - 《社会》201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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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志在富民”到“文化自觉”:费孝通先生晚年的思想转向


   初的反思正是费先生从“生态”研究转向“心态”研究的关键时期。在费
   先生看来,只是靠摸清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及其关系,并不一定能解决
   人的问题,不能增进对人的喜怒哀乐的了解,甚至也不能解决经济发展
   本身的问题。他在余生里奔走全国,提出长江三角洲、黄河三角洲开发
   战略、西部边区开发战略,在年逾 90 岁时仍然计划着沿京九铁路“串糖
   葫芦”,促进纵贯中部的城市区域开发,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亲眼目睹、
   亲身经历、亲笔记录”了中国农村城市化及其发展问题(费孝通, 1998犲 :
   320 )。在 2003 年他有一段深有体会的总结:
           比如,在很多欠发达地区,在“看得见摸得着”的方面,诸
       如制度、法律、规章等方面,因为同处于中国的基本制度之下,
       所以与发达地区并没有什么差别,很多表面的东西是完全一
       致的,一样的,但这些地区在相同的政策、体制条件下,发展的
       效果却很不相同。我们通过深度、“参与观察”的研究就会发
       现,这里的人们日常的、细微的人际关系、交往方式、交往心态
       以及与之有关的风俗习惯和价值观念,和发达地区有相当大
       的差异,而这些“差异”,大多是这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
       部分。这部分东西,实际上常常是构成社会经济发展差异的
       真正原因。
           根据这些年的实际调查经验,我觉得在地方社会中,越是
       我们“外人”看不出、说不清、感觉不到、意识不到、很难测量和
       调控的文化因素,越可能是一些深藏不露的隐含的决定力量,
       越可能是我们实际工作中的难点,也越值得我们社会学研究
       者关注。(费孝通, 2003犪 : 451 )
       这可以看作是费先生对其农村发展研究的关键问题的最后总结。
   从开始关心农民收入、到后来关心经济和社会结构,再到后来关心人的
   观念和心态,这 种 转 变 正 是 费 先生“行 行重行 行”的结 果。当他年 届
   90 ,很难再从事实地调查的情况下,他也仍然做出过努力,试图用重视
   “人”、重视“心态”的思路去分析经验问题,这集中体现在 92 岁时写的
   《对上海社区建设的一点思考》一文中。这种探索无论成功与否都为我
   们后人开辟了重要的研究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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