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5 - 《社会》2016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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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兴奋和幸福。而他对待亲人的态度也与父亲曾经对他的强烈说教构
成了鲜明的对比:“当他看到大侄儿继承遗产,并有绅士的倾向时,他决
心将他培养成绅士,并准备死后留给他一份遗产以进一步充实他的产
业。而当他觉得小侄儿头脑清醒,雄心勃勃,也有强烈的出海倾向和能
力时,便让他上了一艘好船”(杨璐, 2013 : 93 )。他所展现的更多地是承
认彼此自由之后的某种节制和通达。联系上文所说的古今之变,扩展
而言,既然原生的伦理共同体无论多么温暖都已经因现代性的展开而
无从安顿现代个体的身心,那么,所谓的荒凉就更多地只是一种怀古之
幽情的表达,而更重要的恐怕是现代个体之自由真正能够接纳的“新
家”及其内在逻辑究竟是什么。
二是,对鲁滨逊来说,他从正派的陌生人身上感到的并不是纯粹的
疏离,更包含了一种新的温暖,因而,当葡萄牙的老船长、英国船长的遗
孀和巴西种植园的合伙人这些陌生人有机会侵吞他的财富而信守良心
之约,并在他陷入困境之时积极为他出谋划策,鲁滨逊并不单单认为他
们是正派的,而更感到了陌生人之间潜藏的像黑夜灯光一样的温暖。
同样,当鲁滨逊发现英国船长的遗孀和葡萄牙老船长因形势所迫而动
用了他的财物时,他不仅没有对他们提起诉讼,而且以温暖宽厚之情将
欠款一笔勾销,甚至还在自己力所能及时慷慨地予以帮助,因为他认为
对方是诚实而正派的人,只是因为某种必然性才使言行蒙上瑕疵。事
实上,这些人在鲁滨逊出走和漫游的世界里都曾出现过,但只有在他重
返时,他与他们之间才真正形成了陌生人社会,而正是在这个新形成的
陌生人社会中,他们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的正派和诚实让对方感到了一
种新的温暖。 5 的确,这种温暖不同于鲁滨逊们原生家庭内部的温暖,
但这是他们现在能够接纳、也真正看重的温暖。
因此,就这本书的核心意象而言,一是导论所着力刻画的“孤独的
个体”,一是该书结尾以期许所指向的“共同生活” 6 。在这个意义上,
5. 针对鲁滨逊返回社会之后的变化,杨璐( 2013 : 92-94 )做过细致深入的分析。与本文此处
分析的细微差别是,她的分析集中在鲁滨逊本人性情、德性和胸怀在重返后所展现的巨大变
化,而我们这里的重点是分析鲁滨逊所返回的“陌生人社会”与原来的“习俗共同体”在情感纽
带上的差异,而且,正是在鲁滨逊性情和德性获得提升之后,他才真正有能力融入一个新的陌
生人社会,成为一束也能够向他人发出光亮和温暖的光源。
6. “革命所留下的如果不只是文明的废墟,就势必需要为其中的人们重新找到共同生活的可
能。”(李猛, 2015 : 48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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