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4 - 《社会》2016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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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个体的共同生活:自然社会的“自然”与“社会”


   去世界化所去者,是那个在古今之变的关口沦为社会偏见的习俗共同
   体,而回归社会的欲望所指向的则是一个正在生成的新社会。鲁滨逊
   在那些以诚实和正派待他的陌生人身上看到了后者的最初形态。鲁滨
   逊的孤岛成长恰恰介于这两者之间,并使得这两者的连接和转化成为
   可能,也就是说,除了恐惧、战争和神意,真正让鲁滨逊从一个游手好闲
   的漫游者提升为一个正派绅士的,是他通过劳动、制作和生产所完成的
   对社会之自然结构的理解,甚至,恐惧、战争和神意也都是通过后一个
   过程才真正转化为他身上的德性,使他能够成为新社会的承担者。因
   而,孤独者之所以不在孤岛上,是因为正是在孤岛上孤独者发现了自身
   与他人之间的必然性关联;孤独者之所以能够在社会中享有孤独,是因
   为当社会的自然秩序占据了社会构成的核心,孤独者和社会都在迈向
   新的形态;而孤独者之所以渴望在社会中享受孤独,是因为在正派人构
   成的新社会中,孤独并不等于“荒凉”,孤独既是安全的,也意味着以自
   由为基础的节制、温暖和美感。
           鲁滨逊的家,建立在自己的漫游世界中。鲁滨逊在自己
       的历险中为自己营造了一个孤独者的家,安全,但有些荒凉。
      (李猛, 2015 : 37 )
           伦 敦 比 他 的 荒 岛 更 加 荒 凉 ,他 完 全 成 了 一 个 陌 生 人 。
      (李猛, 2015 : 37 )
       在李猛眼里,鲁滨逊所建立的新“家”是“荒凉”的,因为“家庭是按
   照陌生人的德性原则来理解的,而不是相反”(李猛, 2015 : 39 )。荒凉并
   非源自家庭本身,而是因为陌生人的交往原则以消解伦理内容的方式
   重构了家庭的内在逻辑,原本适用于陌生人之间社会关系的诚实和正
   派现在却变成了鲁滨逊理解和构建家庭关系的基础。李猛( 2015 : 37 )
   用多少有些夸张的描述指出了这一点:“鲁滨逊抛弃了生养自己的家庭
   出海漫游,却在荒无人烟的孤岛上组建了一个由宠物和家畜构成的家
   庭”。这无疑是极其敏锐的洞察,但至少有两点值得进一步申说。
       一是,荒凉更多地是一种外在视角的判断,对于鲁滨逊本人而言,
   真正的变化并非荒凉与否,而是他在原有家庭中的不安、焦灼和愁苦却
   在孤岛上的家庭中获得了某种安定,并真正拥有了一种“在家”之感。
   这一点在他回到伦敦时体现得极为明显:尽管他感叹自己像一个陌生
   人,但与当初三番五次的出走相比,此时的感叹更多地是一种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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