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2 - 《社会》2016年第6期

社会学的想象与想象的社会学

但这种当事人的“目的性回顾”往往存在着诸多不真实和修饰性的
因素。实际上，这个所谓的“三部曲”在写作风格上存在着明显的不同，
反倒是米尔斯的回顾间接证明了这样一种可能性：他撰写这些著作的
过程———也是他诊断和研判其时代问题的过程———同时也是他转变为
一个激进左派的“个人经历”（ 犫犻狅 犵 狉犪 狆 犺 狔 ）。结合《社会学想象》和后来
的相关著作来看，这个“激进化”的脉络就更加清晰。联系前文对《社会
学想象》中米尔斯式社会研究纲领的分析，我们很容易在其所谓的“社
会分层”研究中解读出其中蕴含的“政治”诉求。
许多研究者（例如 犌犲犪狉 狔２００９ ： 犮犺犪 狆 ．２ ）都明确指出，“二战”是米
，
尔斯彻底转变为一个激进左派的关键时期，而《权力新贵：美国的劳工
领袖》（ 犕犻犾犾狊 ， １９４８ ）则是身处学界的左派米尔斯运用学术研究方法来
表达其政治主张的第一部论著，因此这部相对不受重视的著作对于理
解米尔斯式的社会研究至关重要。一方面，劳工阶级和劳工运动一直
是左派政治诉求的主要载体，米尔斯也不例外：“作为一个寻求某种社
会变迁动因（ 犪 犵 犲狀狋 ）的左派，他在劳工那里发现了一种具有实现其激进
，
愿景 （ 狉犪犱犻犮犪犾狏犻狊犻狅狀 ）的 政 治 运动”（ 犌犲犪狉 狔 ２００９ ： ７４ ）；或 者说，他试 图
“将 工 人 阶 级 从 惰 性 中 唤 醒———从 自 在 的 公 众 变 为 自 为 的 公 众 ”
，
（ 犅狌狉犪狑狅 狔２００８ ： ３７０ ）。另 一 方面，加 入哥 伦比 亚 大 学 应 用 社 会 研 究
所，使他能够运用社会学的调查资源和研究方法来检视其政治想象。
毫无疑问，米尔斯试图“将权力与智识统一起来”的政治方案最终幻灭，
也意味着他所谓的“劳工形而上学”（ 犾犪犫狅狉犿犲狋犪 狆 犺 狔 狊犻犮 ）（ 犕犻犾犾狊 ，［ １９６０ ］
２００８ ： ２６３ ）———认 为 劳 工 运 动 能 够 作 为 左 翼 社 会 转 型 的 主 要 推 动
力———难以实现。相比而言，《白领：美国的中产阶级》（ 犕犻犾犾狊 ， １９５１ ）则
体现出更加阴郁和幻灭的风格，米尔斯把他自己作为书中“新的小人
物”的一员的切身体会融入其中，美国左派在“二战”后的迅速衰落以及
他本人在学界 的 遭 遇 进 一 步强 化 了 这 种 风 格。正 如 吉 尔 里 （ 犌犲犪狉 狔 ，
２００９ ： １２５ ）所 言：“《白 领》是 一 部 彻 底 幻 灭 的 激 进 主 义 （ 犱犻狊犻犾犾狌狊犻狅狀犲犱
狉犪犱犻犮犪犾犻狊犿 ）之作。老左派的消亡与他在社会学专业的日益边缘化正相
对应；左派米尔斯是孤独的、困惑的和愤怒的”。这种情绪在后来的《权
力精英》和《社会学想象》中得到进一步宣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的批
判直指他所谓的作为“权力精英”的“上层社会”；而后者的矛头针对的
则是他遭受排挤和边缘化却又不得不栖身其中的学术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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