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7 - 《社会》2016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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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6 · 6

       米尔斯对现代性的态度及其政治和意识形态立场则稍显复杂。作
   为社会批评家,米尔斯的论述中一直存在着理想—现实的双重维度。
   一方面,他对现代社会的激进批判众所周知,这从上文论及的他对美国
   社会和文化的批判可见一斑。不过,要点不在于对现实的批判,而是这
   种批判的“对应物”,亦即其“理想”维度———恰恰在这个方面,我们看到
   米尔斯对现代性的真正态度及其问题。
       在《社会学想象》的第九章,米尔斯重申了两种最重要的启蒙价值:
   理性与自由,但却只字不提“进步”这种启蒙的核心价值观。这显然不
   是无意中的疏忽。如果确如诸多研究者所论,在米尔斯的思想中有一
   种“乌托邦”要素,抑或他本人常被冠以“乌托邦主义者”,那么这种乌托
   邦也是一种面向过去而非未来的独特乌托邦。我们在米尔斯的论述中
   看到的是从具有广泛政治参与的“公众社会”到弥漫着政治冷漠的“大
   众社会”,从独立的“智识工匠”( 犻狀狋犲犾犾犲犮狋狌犪犾犮狉犪犳狋狊犿犪狀 )到作为权力仆
   从的“技术官僚”,从充满“社会学想象”的“古典社会分析”到充斥着“宏
   大理论”和“抽象经验主义”的现代社会(科)学研究。米尔斯的叙事有
   一种鲜明的浪漫主义怀旧色彩:乌托邦与浪漫主义在米尔斯身上融为
   一体———浪漫主义的乌托邦。 45
       帕森斯( 犘犪狉狊狅狀狊 , 2007 : 41犳犳. )在《美国社会》的“导论”部分对当时
   关于美国社会的著作进行了一种社会学分析,特别是根据西方世界的
   “政治光谱”分析了左派和右派的激进主义,指出前者的取向是面向未
   来的“乌托邦”,后者的取向是面向过去的“复辟”或“回归”。据此,激进
   左派米尔斯的思想中似乎存在着激进右派的“回归”过去的浪漫主义色
   彩。因此,帕森斯在前述评论中认为米尔斯的意识形态立场中存在着
   “两难”问题。不过,一个不相信进步(自然也不会提出未来规划)却又
   想要通过“社会学想象”来“启蒙”人们积极变革的“激进左派”,在不可
   能回到过去“理想”的情况下,结果只能是“为造反而造反”———只是历
   史上后来出现的一幕幕荒谬画卷,这位造反运动的“精神领袖”已无缘
   见到。


   45. 卡尔霍恩( 2016 : 23犳犳. )在考察现代“激进主义的根源”时,曾指出一种独特的激进主义:传
   统主义取向的激进主义,与侧重未来方案的“理性主义的激进主义”不同,前者“想要大转变,
   但不想要任何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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