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6 - 《社会》201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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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情反思与士人的社会改造行动
“小宗”才是人的根本处境,而“气”精准地刻画了此一时期人不断飘荡
和弥散的生命状态。让人们直接进入到宗法维系的血缘情感关系中已
经根本不再可能,所谓“人心之亡久矣,其私爱之所系恋,知有妻子而已
矣”,正是在这一意义上生发的对现实民情的感叹。但孙氏思想的矛盾
也恰在于此,洪杨之乱的警示在于,如果只有宗法的崇拜体系维持的孝
义忠信才能够保证帝国政治的稳定,那么在此情况下,采取保守的进路
来恢复宗法和宗族结构就是必要的。孙氏的突破即是赋予“气”以历史
人格的含义,为再造宗法提供新的基础,在他看来,这是打破一己之私
而生成道德伦理的前提。
但悖谬恰在于,一旦将这一构想转化成现实的宗族建设,它带来的后
果却是与地方自身民情条件的背离,这尤其体现在宗族的义田建设与温州
本地山海经济形态之间的张力。山海经济的主要特点就是耕田匮乏,靠近
内陆山地多,临海则以涂田为主,且土地盐碱性大,所以温州地区一直无法
以农耕作为主体经济形式,而多以渔、矿、盐、经济作物种植(如柑橘、番薯、
鸦片)以及行商贸易作为重要收入来源(陈丽霞, 2011 : 74-83 )。但为了便
于宗族祭祀并维持族内供养,耕田,尤其是平原区的土地成为建设义庄所
必需的基础。孙氏对族田扩建的计划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收族之法,莫善于义庄。然非有田一千余亩,收谷二十余
万斤,则不能长赡一族。今永睦祠田将及百亩,尚须以渐增
益。此时我兄弟三房皆粗敷衣食,无须仰给祠田。每年祠田
所入尽行另储,每冬间置上腴田十余亩。祠产逐年增益,十年
以后便可议及义庄规制矣。(孙衣言, 2010 : 280 )
但购买义田的举措势必会在实际效果上表现为对本地有限耕田的
垄断和掠夺,尤其当谱牒确立小宗祭祀的合法性后,小宗宗祠义田就会
有扩张的趋势。据孙氏宗族的祠祭分支表统计,同治元年至四年( 1862
-1865 年)间,孙氏宗族的祠产总共为七处,除大宗众祠以及小宗众祠
外,其余四处皆为各小宗祠堂(宗支谱系及各小宗祠产所属见图 1 )。 24
至光绪八年( 1882 年)前后,可考证的各宗祠祭田号数为:大宗众祀田
号 30 处,坐落地 24 处;小宗众祀田号 23 处,坐落地 17 处;小宗们厚支
24. 孙氏所撰《祠祀分支表序》亦表:“自大宗祠祀宁四府君,附祀谦十府君,小宗祠祀云峰以
下三府君,其外皆未能别立祠堂。而自宁四府君以来,至我三房之分,其祀田之留贻至今者,
犹存七支”(孙衣言, 2010 : 289-2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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