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0 - 《社会》2014年第5期

“甩干”机制：中国乡村司法的运行逻辑

高家两三次。高家也有些下不来台：全村人都知道了，不能轻
易让高艳回去，得教训和收拾一下李家。但李涛也身心疲惫
到了极点，对高家充满了怨恨，在此后几个月的时间里，李涛
去高家的次数日渐减少。高母时刻做好了放人的准备，甚至
让儿子高朋传话给李涛，让他继续去高家“叫人”。因为事情
已闹大，双方都要面子，互不相让，只能打持久战、消耗战，直
到李涛愤然起诉。
离婚并非双方本意，李涛之所以提起诉讼，按照他本人的
意思，就是要“将高母一军”，让她难堪。无奈双方都陷入面子
困局，骑虎难下，最终导致这个结局。在调解离婚后，双方仍
对复婚抱有期待，甚至一度盛气凌人的高艳也降低了姿态，私
下去找李涛希望复婚。但复婚程序卡在了一个技术性的环节
上：高家要求由李家父母（而非李涛本人）携一万元钱登门并
提出复婚要求， ３ 天后高家再将这笔钱如数返还； ６ 而李家则
要求高家派人到李家，只是级别可以低些，高艳的弟弟高朋即
可。高母没有了先前的锐气。李母掌握了主动，她的态度有
了微妙的变化，一万元钱的事让她警惕，不再刻意去促成复
婚，表现在行动上就是希望对方登门（实际上是道歉）。但最
终双方都没有迈出这一步。
现在，李、高两人都已另婚。直到现在，两位母亲都是对
方一家人指责的对象，认为从离婚到复婚不成，都是由于对方
母亲阻挠所致，特别是李涛和高艳，都指责对方看起来很有主
见，但关键时候就听了他（她）母亲的。因此，在李高之争这个
案例中，作为当事人的李涛与高艳，反而不能主导他们自己的
纠纷，而是由两个家庭的博弈决定了他们婚姻的命运。他们
的纠纷，是在一个特定的时空条件下，以中国乡村的伦理、文
化和习惯等为背景的展开。
以上是对这起乡村纠纷的简单描述。李高夫妇争执的起因极其平
常，以至于双方在以后的博弈中都没有将其建构进己方的叙事结构中。
中国传统社会中内在包含了一套对民间纠纷的抑制与化解机制，在这

６． 按照高家的说法，是公开给钱，暗中返还，即李家给高家一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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