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9 - 《党政研究》202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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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未来还是现在,理性审视人工智能,会发现它确实是一个潘多拉盒子,一旦被打开,
将给人类带来无可预估的存在威胁。这种威胁其实已蕴含在人工智能技术观念萌发过程
中。早期人工智能研究的重要人物萨缪尔 ( Samuel. A. L)在 《利用跳棋游戏进行的部分
机器学习研究》中提出 “机器学习”这个概念,指出 “这里使用 ‘机器学习’一词来描
述构建一种机器的问题,当观察其操作一段时间后,该机器在某种意义上表现出提高其性
能的能力。” 萨缪尔在这篇论文中充分探讨了计算机通过学习来提高其表现能力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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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潜伏着后来引发人们对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的担忧。控制论与通信理论的创始人维纳
( Nobert Wiener)认为机器的有效性包含了巨大的危险性,他在 《控制论与通信论在动物
和机器中》中指出 “我们是技术进步的奴隶,我们不能让新罕布什尔的农场恢复到 1800
年的自给自足状态,正如我们不能通过思考来增加我们的身高一肘。我们必须在当今世界
中寻找解决方案 (如果有的话),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坦诚面对自动机的问题,以及我们从
瓶子里释放出来的新精灵。” 对于这个 “新精灵”,造物主原本是将它装进潘多拉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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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当它被放出来后,给人类带来的存在危机和生存威胁既是立体的,也是开放性生成
的。但人类只看到人工智能带来的好处和便利,却忽视人工智能的自生成性。皮埃罗·斯
加鲁菲 ( Piero Scaruffi)以 “我并不害怕机器智能,我害怕的是人类轻信机器” 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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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达了这一点。人们自恃人造的机器完全可以被人控制的这种盲目信念和无知的乐观,恰
恰构成打开人造学习机器这一潘多拉盒子的强劲的生物学冲动。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当
以理性的态度来重新审视将生物人类推向自毁的悬崖之上的人工智能,当然可以说打开这
一潘多拉盒子的是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科学家、技术专家及研究者们,但最终是由工业文明
锻造生成的技术主义 ( technocracy)。
技术主义作为工业社会的精神产物,是一种社会认知论。它主张社会中产生的一切问
题,尤其是经济问题、政治问题、存在安全和生活保障等问题,都可以通过并且只有通过
技术才可解决。技术主义更是一种关于存在的思想观念。它强调技术不只是人类社会存在
发展的工具,而是塑造人类文明并推进社会进步的真正动力,认为在人类社会和文明发展
史进程中,技术是决定性的存在力量,是解决个人和社会存在安全与生活保障的根本方
式。所以,技术不仅决定社会及其政治和经济,也塑造着人类存在和文明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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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主义的思想基础,是唯主体论和唯物质论。其中,唯主体论主张人是万物之灵,
拥有主导世界和主宰万物的权力,突出人定胜天,认为人的力量是一切力量的核心,技术
是人的力量的释放方式,但首先是人的意志、智慧、情感、理想的释放方式。因而,人创
造技术,技术绝对地服从它的创造者,人完全地拥有制造技术的权力和绝对地支配技术的
方法、智慧和力量。唯主体论还强调,人既然是世界的主人和万物的主宰,人就天然地拥
有使自己存在自由和生活幸福的权利。人存在自由和生活幸福的决定性条件,是物质财富
的丰足。人类坚信,世界是为人类而产生,万物是为人类自由和幸福而提供的条件。因
而,自然界为人类自由和幸福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和条件,技术就是人类将
自然界为之提供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和条件变成无可穷尽的物质财富的基本方
式。由此,唯主体论必然诉求唯物质论,形成唯物质主义认知和价值体系。在技术主义的
主导和塑造下,“社会应当从属于经济” ,而经济必须从属于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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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哲学家雅克·埃卢尔 ( Jacques Ellul)指出,技术主义是指一种崇尚技术、追求
技术发展的思想体系,它的兴起和社会化泛滥,极端地抑制了人文科学的发展,盲目地抬
高了技术和科学的权威地位,使得技术和科学成为现代社会的主导力量。并且,技术主义
的发展既导致了社会的失衡和不稳定,也成为人类自由和尊严的最大威胁。 美国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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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社会学家托尔斯坦·维布伦 ( Thorstein Veblen)认为技术主义是一种以技术和技术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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