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1 - 《党政研究》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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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富。社会转型描述了人类社会时空中传统与现代的两种形态的交替更换过程 ,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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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境中,社会转型用来指称改革开放后由市场经济体制的市场化改革而来的社会结构变迁
的过程 。在这一宏大背景下,社会转型是一个全方位、多领域、广覆盖的系统化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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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乡村社会的结构性转换构成其重要组成部分,这为重新理解当前乡村社会及其纠纷治理
提供现实参照。
(一)乡村社会的叙事:关系维度及其局限
在对乡村社会的描述中,社会学界著述颇丰。费孝通的 “熟人社会”、贺雪峰的 “半
熟人社会”、吴重庆的 “无主体的熟人社会”等观点具有代表性,均围绕乡土社会中人际
关系维度展开论述,绘制了不同时空条件下乡土社会的概貌。
费孝通先生认为,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土地构成乡民们生存生活的基本来源,形成
了地方性对乡村人际关系的 “熟悉”化塑造,造就中国乡土社会的 “熟人社会”结构。
一方面,空间的固定化形构 “熟人社会”的外在因素。由于乡民对土地资源的执着,乡
土社会的生活呈现地方性,地方性将乡民们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单个村域空间内,这无形中
阻隔乡民们对村域以外社会的关注与流动,也削弱村际之间的社会关联度。另一方面,关
系的差序格局塑造 “熟人社会”的内在机制。在无需过多关注村落外在空间的情况下,
乡土社会构造发轫出一套基于差序格局的关系网络,推动乡土社会秩序的有序运作。“乡
土社会在地方性的限制下成了生于斯、死于斯的社会。常态的生活是终老是乡。假如在一
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这样的话,在人和人的关系上也就发生了一种特色,每个孩子都是在人
家眼中长大的,在孩子眼里周围的人也是从小就看惯的。这是一个 ‘熟悉’的社会没有
陌生的社会” 。在费孝通看来,熟人社会中的人们因为执著于土地,对土地有着浓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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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结,从而形成依附于土地资源的各种社会关系,比如血亲关系、姻亲关系、地缘关系
等。这些关系的存在建基于以血缘关系为核心的差序格局网络中,“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
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 ,熟人社会因之得以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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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费孝通的 “熟人社会”理论深刻地揭示了中国传统社会的基本面貌,又具有足够的
理论容量,推动后来学者对乡村社会的研究。
贺雪峰沿着费孝通关于乡土中国中人与人之间关系的 “熟悉性”逻辑,并将 “熟悉
性”视为乡土社会最核心的特征 ,阐释不同时代背景下乡村社会的结构。贺雪峰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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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乡村体制变革后,虽然村民小组内仍属于熟人社会,但是范围
更广的行政村内却是一个 “半熟人社会”。“在半熟人社会中,村民之间已由熟识变为认
识;由意见总是一致变为总有少数反对派存在 (或有存在的可能性);由自然生出规矩和
信用到相互商议达成契约或规章;由舆论压力到制度压力;由自然村的公认转变到行政村
的选任 (或委任);由礼治变为法治,由无讼变为契约,由无为变为有为 (做出政绩才能
显出能人本色),由长老统治变为能人政治” 。如果说 “熟人社会”“半熟人社会”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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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于乡村社会中人际关系的熟识程度而展开的,那么吴重庆所提出的 “无主体熟人社会”
则注意到乡村大量劳动力常年离土离乡的事实。在吴重庆看来, “无主体熟人社会”
( baseless society of acquaintance)是在 “熟人社会”概念基础上提出的,用以描述并解释
中国农村空心化之后的社会生活,而舆论失灵、面子贬值、社会资本流失、熟人社会特征
周期性呈现等构成这种社会的基本面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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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社会”“半熟人社会”“无主体的熟人社会”等理论解释了不同时空条件下中国
乡村社会的村情概况,它们的共同之处在于从乡村社会中人际关系的熟悉程度出发,构筑
一种乡村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关系熟知与否的变化图式。从 “熟人社会”到 “半熟人社会”
似乎表征着人际关系的量变,而从 “半熟人社会”到 “无主体的熟人社会”则可能意味
着乡村人际关系的质变,这有助于理解当前乡村社会的转变模式。但是,处于转型期的中
国乡村社会,是一个系统性、全局性的变革,仅从乡村人际关系的变化角度而窥探中国乡
村社会的转型事实,则难以充分反映整个村庄社会概貌,更不能发现乡村地方性文化、现
代经济方式与国家司法资源等方面的变迁,因此,亟待一种较为中观的且从村庄层面对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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