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5 - 《社会》202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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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5·2
的理想而奋斗,而是受到不断奔向未来的推动力驱使,呈现出“虚荣和
躁动的状态”:“我们既不能也不愿回顾过去。 对我们来说,前方只有未
知的远方。自培根和笛卡尔以来的 3 个世纪里,我们一直面向未来”。赫
伊津哈(Huizinga,1964:32-38)感叹当前人们实现目标的手段不再是对
古代智慧和美德的获取与应用, 并将这种无法完全从此前任何历史转
折时期汲取经验的危机形容为“明日的阴影”,这一表述也成为与《游戏
的人》同时期完成的讲稿集的书名。
讲稿集《身处明日的阴影》是理解《游 戏 的人》省 思 性 基 调 的潜 文
本,书中多处提到对彼时兴起的无线电技术削弱人类认知能力的担忧
( Huizinga,1964:50、73、214)。 在更深层面,赫伊津哈不仅担忧科技滥用
对文化活动造成威胁, 而且不满于科学主义在历史学研究方法与文明
发展趋势上对人文主义的冲击。 尤其是在 1922 年访美之后,美国文化
中的非历史主义、高度工业化与物质主义(Huizinga,1972)成为他评价
现代文明的一个参照。 与此相呼应,赫伊津哈在荷兰切身体会到的现代
性经验无疑是一系列“丧失性的经验”:20 世纪前 20 年城市现代化项
目与现代战争对历史遗产的破坏,20 世纪 20 年代社会精神生活在机
械化劳动与文化商业化下的贫乏化,20 世纪 30 年代民族主义的兴起
对国际主义生活方式的冲击(Rydin,2024:244)。
可以说,与同时代弗洛伊德对现代文明的诊断截然不同,赫伊津哈
( Huizinga,1964:176-177)关注的不是被视为社会规范对立面的个体欲
望的压抑,而是认为精神领域的稚态化(puerilism)激发了相互冲突的欲
望,从而使公共生活因缺乏共同理想而走向文化衰败。 但赫伊津哈并未
对人类的理性能力寄予过高的期待, 他将提升社会生活的关键寄托在
人类的游戏能力上。 弗洛伊德用“欲望人”(homo sexualis)挑战“经济人”
( homo economicus)假 设(柯林 斯 、马 科 夫 斯 基 ,2014:244),赫 伊 津 哈 也
以类似方式在前宗教意义上(Voegelin,1948)用“游戏人”(homo ludens)
替换“欲望人”。
如果说,当代人视“游戏”为面向未来的技术载体,赫伊津哈的游戏
观反而是探向历史深处的,因而具有反世俗主义的文化拯救意味。 赫伊
津哈(2014a:54)拒绝接受当时关于游戏起源的工具论解释,如之于个
体而言的精力宣泄说或技能训练说。 他认为游戏在人类文明发展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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