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3 - 《社会》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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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3

           面,那么就像施特劳斯的发问那样,为什么《高尔吉亚》是柏拉图笔下唯
           一战斗性的对话? 因为柏拉图也意识到,修辞术是辩证术之外的唯一选
           择,它是关于好生活的另一种选择(施特劳斯,2017:81)。 毋宁说,这种
          “好生活”的另一种选择就是民主生活。
               修辞既可以反映为一种民主协商的理想, 以说服和理性为最高标
           准; 也可以脱离伦理的束缚, 以完全价值无涉的工具立场介入政治实
           践。 一直以来,对修辞的评价有三种不同的声音:质疑、中立及拥护。
               柏拉图在修辞与民主之间建立了密切联系, 他认为民主本质上饱
           受修辞泛滥的困扰而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Chambers,2009),但正如
           柏拉图对民主政体的不信任,他同样质疑代表着表象和易变性的修辞。
           柏拉图对修辞学的攻击源于他对哲学和修辞所作的区分。 哲学具有说
           服力和辩论性,并通过反复的对话来追求,其目标是真理,实质是理性。
           民主政治则是以政治修辞所预设的不对称关系为前提, 它的目标是权
           力,实质是利益( Chambers,2009)。 修辞的问题在于,演说者相对于观众
           而言存在着一种不对称的关系,前者拥有相对于后者的战略立场,使得
           演说者能够借助这种不对称的关系达到说服观众的目的, 为自己赢得
           辩论的胜利。 柏拉图对修辞的攻击背后, 是他对民主政治的极度不信
           任。 在他看来,民主作为多数人的统治,需要通过说服大众的演说来进
           行,民主政治家通过取悦大众获得权力,他们被诱导着去操纵、奉承、欺
           骗与煽动。 换言之,修辞的弊端在于它在统治过程中容易滑向权力的滥
           用,其本质是一元论而非双向的对话。
               在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士多德(2006:23)那里,修辞获得了相对中立
           的评价。 在《修辞学》中,修辞被定义为“一种能在任何一个问题上找出
           可能的说服方式的功能(dunamis)”。 在这个定义中,“dunamis”被翻译成
           能力(ability)或功能(faculty),即一种中立的人类能力。“亚里士多德是
           第一个明确承认修辞学作为一种沟通技艺在道德上是中立的, 它可以
           被用于善或恶。 ”(Haskins,2013)尽管如此,在亚里士多德那里,修辞仍
           然从属于政治学和伦理学,后者才是实践领域真正的“大师技艺”。修辞
           只能作为政治学的补充,而不能为美好生活与良善政府提供指导。 亚里
           士多德认为,在一个运行良好、秩序井然的城邦中,修辞实际上并无用
           武之地。
               时间进入 20 世纪,自波普尔 1945 年在他的《开放社会及其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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