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4 - 《社会》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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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身、成圣与革命:五四时期道德主义者的激进化

                是要落实于社会层面,以觉民教化、建立符合美德的社会制度和道德共
                同体为最终目标。 恽代英践履道德的意志是极其坚定的,这一方面来自
                于心学的良知论对外在习俗的不信任, 另一方面则源自居于内忧外患
                的时代、弊病丛生的城市带给他的道德焦虑。 除了德性追求外,对个人
                主义、个体自由的不信任是其思想另一个鲜明的特点。 在恽代英的概念
                体系里,“自由”和“权利”总是与最低等的“私欲”纠缠混杂在一起,产
                生于具体人际交往的“同情”(因其所具有的或然性) 也不占据太高地
                位,超越日常生活的、接受整体性价值检验的“良知”才最受推崇。 这种
                概念分类法在他守义的细节中业已显现。
                    这些“内在”的发展让恽代英在接触马克思主义革命者之前,已经
                产生了与社会主义革命的“亲和性”。他不仅非常认同社会主义的价值,
                                                            —
                还认为劳工运动的道德纪律不是太多, 而是不足——应建立相互制裁
                的、进一步限制“个人主义”(个体私欲)发展的团体。 在他的期待中,未
                来作为新社会细胞的个体都应具备“理性”,但这种理性并非“工具理
                性”,更像是“价值理性”———其“价值”即“个人幸福在于群体幸福”的
                社会主义利他伦理。 对此种伦理不妥协的追求是恽代英和共产党人最
                初在革命问题上存在的分歧。
                    我们或许可以设想,如果时代在财政与人事上给恽代英更多空间,
                他是否可以继续践行和平主义的无政府主义运动。 答案可能是否定的。
                正如共产党人对他的批评那样,恽代英难以将“个体道德”推广到亲密
                朋友关系之外,无法在“个体道德”和“群体道德”之间搭建一座实实在
                在的桥梁。他一直设想借“教育”将学理以理性启蒙的方式传播给大众,
                并以德性的感召力获得众人的支持, 但是这些只吸引了当地一小群跟
                随者。 这让他认识到,若想把影响力拓展到更大范围,利益的激励是必
                要的:
                         人类想得社会的进化,最好是不需要感情                  13  的原素,而全
                     凭理性的指导。 但是事实已经证明, 感情每反在发生效力的
                     改造运动中,占主要的地位。 既然如此,我们做改造运动,不
                     容不注重这一点, 而研究所以善于处理的方法。 (恽代英,
                     2014c:37)
                    此外, 恽代英的团体也缺乏一种维持生计的合理方式。 这些人的
                13. 在恽代英的概念体系中,利益带来的联合是本能的一部分,因此隶属于情感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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