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00 - 《社会》2023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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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工厂与中国现代个体的诞生
够保护自己的利益,也只有你们自己可以毁灭自己。 如果这是
你们的所求所愿的话,就回去过以前暗无天日的日子吧。 我让
你们来决定。 (费孝通,2021:134)
在谣言被彻底揭穿之后,费孝通对一段景物和人物的描写更加有趣:
(李义浦打开了灯)房间重新被照亮了。 光明照亮了一个
新世界, 映照出黄老伯脸上洋溢的笑容, 抚平了他深深的皱
纹。 (费孝通,2021:135)
正如宝珠在照镜子时发现了“新的世界”一样,在谣言被揭穿的时
候,一个“新世界”似乎也出现在村民眼前。 虽然他们的主体性还没有
像宝珠一般明晰出现, 他们的生活世界相对而言仍处于传统的状态,
但经历了谣言的揭露过程,他们实然感受到了自身的力量,关于工厂
与家的关系的认识也更加明晰化。 换言之,三福、张婶和其他村民的意
义结构也发生了一定的扩展,工厂逐渐被纳入原有的意义结构,他们
的生活世界与宝珠扩展后的生活世界的相似性在逐渐增加,张力在逐
渐减小,这种变化正是依托于人们以家为基础的共同的经验和认知而
发生的。
总之,《茧》实然描摹了宝珠入厂后与张婶、三福等人因为生活世界
的结构差异而产生的危机, 费孝通似乎认为这种家庭矛盾在转型过程
中无法避免:工厂会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培植颇具现代性的人格,这
注定会威胁乡土社会所必需的“熟悉”,使家庭的嫌隙和矛盾相对增加。
与此同时,费孝通也在小说中指出一种缓和矛盾的可能性:在家的传统
结构中,宝珠逐渐成长起来。“茧”是养育宝珠的基础,她只有破茧而
出,才能发展出自我,以及由自我而建立的新的生活世界。 但是,在宝
珠破茧而出后,这个家并不是就被抛弃了,因为对家的重视一直是她生
命的根本。 宝珠不仅没有抛弃家庭, 还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影响张
婶、三福乃至其他村民,希望带领他们也同样破茧而出,在新的意义上
重塑家庭这个“茧”。
在小说中,在宝珠等人的努力下,并依托于人们在村内(尤其是家
内)长期共同生活所形成的经验与情感基础,其他村民也开始意识到自
身的力量和工厂的意义。 一方面,这个过程非常必要,否则隔阂将日渐
加深,三福等人也早晚会因为固守旧有的认知方式而“作茧自缚”。但这
个过程又无法凭空发生,通过谣言破除的例子可以看到,不管是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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