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7 - 《社会》202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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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2·5
可以看到,杜威的教育观念相当激进,开放的行动者不仅是积极进
取的,他还富有创造力,甚至有颠覆秩序并给这个世界重新赋予意义的
雄心。 霍夫施塔特(Richard Hofstadter)批评美国反智主义传统时将杜威
列为这一思潮的现代重要推动者,诚不虚言。 美国是没有纪念碑和废墟
的国家, 它是由逃离欧洲的人组成的国家。 那里拥有丰富的土地和资
源,却缺乏劳动力和技术,所以,人们对技术知识和发明创造格外重视,
却罕有对语言和乡土、 古董和纪念碑的热情 (霍夫施塔特,2021:211-
212)。 杜威笔下的行动者正是在这一独特的民风土壤中培育出来的。 杜
威将进步主义中的进步( progress)的含义推到了极致。进步即求新、求创
造,它和 19 世纪的进化(evolution)观念有显著差别。 斯宾塞强调心灵缓
慢的进化。 在进化观念里,教育让人适应缓慢的进化,而不是一蹴而就
的改变。 在斯宾塞看来,人为的、骤然的变革,无论是国家支持的教育改
革还是公共福利的倡导, 都不假思索地假设通向进步的道路是人为的
道路,而它常常带来伤害(转引自 Cremin,1964: 94)。 继承斯宾塞思想
的萨姆纳在《民风论》(Folkways)中指出,学校并不是探索未知可能的场
所, 而是社会能够传递种族遗产的最重要的主体,“这样一种传递必须
是忠诚的,但并不是对批评充耳不闻的。 对自由的判断和对品位的回应
会让风俗常新而有活力, 而学校无疑就是通过对过去风俗的充满智慧
的学习而让它不断葆有活力的地方”(Sumner,1906: 635)。 进化观念认
为真正的社会进步只能在自然的不可思议的运作中实现, 而不是用各
种权力武断地改变这一进程,适应力才是领导力的证明。 毫无疑问,19
世纪源于欧洲的进化观念在进步主义的浪潮中被抛弃了。 正是在杜威
的影响之下,今天的我们相信教育有开启可能性的使命,教育是改变社
会的力量。
最后,当我们思索这一行动者形象的时候,我们仍然要追问的是教
育的意义。 贴近日常生活的有见识的行动者是让一代饱受个体主义精
神危机和政治动荡的欧洲人感触最深的美国精神,但是,在教育的根本
目标上,舍勒于 1926 年发出的拷问依然激荡人心。 他说:
一个受过教育的人不是知道或者了解“许多”恰巧发生关
( 接上页) 当时教育运动之中。 在这封信中 , 哈里斯 向库克表达了 对杜威“Interpretation
of the Culture鄄Epoch Theory”一文的不满,认为 杜威在 尝试用 新的武 器攻击旧的思 想 ,而
这把武器并不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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