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2 - 《社会》2022年第4期

家产亲属制：列维—斯特劳斯的 maison 概念

1957：6）。篇幅所限，本文只能把问题提出来，但这已经足以启发我们去
反思，特别是那些“民间”的作法；并且父系继嗣作为理想，与不得不依
赖于甚至占有/盗用姻亲的生育力之间的紧张关系，以及通过女方与男
方“相斗”的方式表达对婚姻的抗拒（赵丙祥，2021），这种由嫁娶关系造
就的二者的紧张关系作为家产亲属制的一种形式， 以及扎坝案例提供
的因女系理想而拒绝男性姻亲造成的社会性地否定父亲的处境（陈波，
2020） 与华北父系继嗣占有女方生殖/生育能力的处境之间的对比关
系，如印尼的伊班人那般（Lévi鄄Strauss， 1984： 194），非常值得我们在具
体的案例中深入探讨。
梁启超（ 1989：3）曾说，“二十四史非史也，二十四姓之家谱而已”，
但实际的谱系远比梁氏所说的复杂。 我们可以把这些朝代的朝廷视为
合众体，合众体成员的构成原则恰是各种对立性原则的聚合，尤其如亲
属关系与选贤任能，其变体如门阀制度与唯才是举/科举制等，以及远
婚与近婚、高攀与下嫁等。
比如，乾宁三年（公元 896 年）唐昭宗封河东节度使、沙陀族出身的
李克用为晋王，908 年李克用死，子李存勖即晋王位，923 年称帝，是为
后唐庄宗。 926 年，庄宗中流矢而死，群臣拥戴李克用养子李嗣源即位，
是为明宗；933 年，明宗病亡；子李从厚即位，是为闵帝；四月后，养子李
从珂被立为帝，是为末帝，936 年自焚而死，后唐亡。
后唐二世四帝，李存勖与李嗣源算是兄弟，但前者是李克用亲生，
后者生父本是沙陀族中无姓氏之人， 李嗣源因军功而被李克用收为养
子，也是因功高望众而被群臣拥立为帝。 李嗣源一向宠爱亲生儿子李从
厚，后者继位也是出于他的旨意，但闵帝的同辈人李从珂功高，为闵帝
所忌，终于逼反，并成功即帝位。 李从珂并非李嗣源亲生，而是平民出
身，本名王阿三，自幼丧父；后李嗣源纳其母为妾，王阿三遂为李嗣源养
子，取名李从珂，长大后因屡立军功而为李嗣源喜爱。尽管如此，他即位
后，李嗣源女婿石敬瑭仍然指责他即位不合法，最后在石敬瑭兵临城下
时自焚而死。
军功有时与德行合一，有时分离，从而构成军功—德行与亲属关系
的三元关系。 在上面这个帝位继承案例中（参见图 1），军功（能力）与亲
属关系的二元合一至关重要。 即位者如果是嫡嗣但能力不强，即便即位
也会被推翻；如果起来造反的人能力出众，但跟先帝没有亲属关系，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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