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5 - 《社会》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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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2·3

           这一渠道或许不算畅通,却又真实存在,所以即使生活在明代柳州府马
           平县五都地区这样的“化外之地”,计氏家族也可凭借自身的努力从边
           缘走向中心, 成为柳州的上层阶级。 计氏家族的成功或许有一定的幸
           运,但并非偶然。 无论是在广西还是其他地方,当王朝国家的权力在边
           疆地区得以确立, 其当务之急也是打造一处政治与文化中心 (州县府
           城),从而在地方社会构建起从边缘至中心的社会流动空间,通过吸纳
           千千万万像计氏这样的家族向上流动, 使原本处在边缘地带的多样性
           地方社会逐步纳入国家体系之中。
               其次, 我们也可以看到, 这一社会空间中的社会流动并不是单向
           的,而是双向且具有互惠性的。 计氏家族虽然迁居柳州府城,但并没有
           完全割裂与家乡的联系。 城市“文明”生活虽然极具诱惑,但也颇存风
           险,家乡因此成为传统中国人短期或长期的一条退路,而这类人口流动
           也带来了文化的交流,尤其是中心对边缘地区的文化回馈。 计氏宗族成
           员最初来往于柳州府城与五都之间,之后一部分回到故乡定居,最终修
           建豢龙公之墓,这不仅将都市文化带进五都地区,同时把家乡带进一个
           更为广阔的世界,推动了故乡的社会与文化变迁。 由此可见,正是依赖
           这种城乡之间的互动, 明清时期的马平县六都成为了现今的柳州市柳
           江区的一部分, 生活在这一区域的壮族虽然自始至终都保有鲜明的文
           化特色,但在无数类似计氏宗族成员的城乡往返影响下,其民族文化也
           融入中华文化整体,成为其中有民族特色的一部分。
               再次, 我们需要重新反思宗族这类社会自组织在社会整合与融合
           过程中发挥的作用。 正是依赖作为宗族叙事的“豢龙传”神话与作为祭
           祀中心的豢龙公之墓, 不同社会阶层乃至不同民族的计氏宗族成员得
           以聚集在一起,从而完成了社会的组构。 我们也需要重新审视宗族在中
           国社会结构中的意义。 有关中国宗族的讨论很多,但容易忽略的是,正
           是基于中国人对共同祖先的崇拜, 宗族才成为一个能将不同社会阶层
           和民族结合起来的社会构成, 或许也正是这种类似社会毛细血管的存
           在,中国自下而上的社会连接与社会整合才得以实现。
               最后,我们看到了社会主体性的力量如何在边疆地区展开。明代柳
           州处于由“ 内地边疆”向“内地”转化的过渡阶段,在这样一个多族群分
           布的地区,初期的社会一体化与社会融合带来的是秩序的紊乱,而身处
           其中的个体、 家族、 族群乃至王朝国家都在寻找自身的定位与努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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