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9 - 《社会》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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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漂流记》的历史意义,认为鲁滨逊身上展现了某种宗教精神的蜕变,
“孤独经济人”开始取代班扬笔下内心孤独的朝圣者,代表了新教伦理向
功利主义过渡的中间阶段。 韦伯虽然力图借助鲁滨逊来揭示经济因素
对宗教精神的影响,但他笔下的鲁滨逊形象仍然是寓言式的,完全摈弃
了笛福对现实政治世界的深入观察与思考。
库切的写作强调了小说的政治意图及其与历史的关系, 他也重新
提出文明与野蛮的问题, 引导读者反思现代商业社会对原始部落文化
的压制。 但在库切的眼中,笛福刻画的鲁滨逊也是一个有些刻板化的形
象:他是现代西方文明的代表,是一个压迫非西方文化的殖民者。 这个
鲁滨逊与韦伯、麦克法兰和瓦特笔下的鲁滨逊一脉相承:他是经济的、
宗教的,甚至是哲学与文化的个人主义者,是现代西方文明的化身。 对
笛福的批评恰恰表明,库切完全忽视了他的史笔,也没有理解他对海洋
帝国的反思与批判,自然也就误解了笛福的政治思考。 就此而言,他对
以笛福为代表的帝国文学的批判就是片面的, 也无法帮助我们真实而
充分地理解现代社会及其历史。
实际上,对鲁滨逊形象的符号化理解在 19 世纪就已经出现。 在《政
治经济学批判》的导言中,马克思批判了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出发点,认
为这种孤立的个人只是一种虚构,忽视了“鲁滨逊”的社会性与历史意义。
被斯密和李嘉图当作出发点的单个的孤立的猎人和渔
夫,属于十八世纪的缺乏想象力的虚构,这是鲁滨逊一类的故
事,这类故事绝不象文化史家想象的那样,不过表示对极度文
明的反动和要回到被误解了的自然生活中去。 这同卢梭的通
过契约来建立天生独立的主体之间的相互关系和联系的社会
契约一样,也不是以这种自然主义为基础的。 这是假象,只是
大大小小的鲁滨逊一类故事所造成的美学上的假象。 实际上,
这是对于十六世纪以来就作了准备、 而在十八世纪大踏步走
向成熟的“市民社会”的预感。 在这个自由竞争的社会里,单个
的人表现为摆脱了自然联系等等,而在过去的历史时代,自然
联系等等使他成为一定的狭隘人群的附属物。 这种十八世纪
的个人,一方面是封建社会形式解体的产物,另一方面是十六
世纪以来新兴生产力的产物,而在十八世纪的预言家看来(斯
密和李嘉图还完全以这些预言家为依据),这种个人是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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