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2 - 《社会》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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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敬主义伦理与普鲁士官僚制精神

                者的关系。 韦伯(2010a:331)曾说,“资本主义体制在官僚制的发展过程
                中发挥了主要作用”。如果仅从理性化在不同领域间“功能溢出”的角度
                来理解这句话,我们不免会认为韦伯在此处出现了论证的“跳跃”,但如
                果我们从资本主义和官僚制在价值伦理层面 上 的异 同 出 发考 虑 这 句
                话,便会对二者的关系萌生新认识。 正如本文所论述的,官僚制精神对
               “现世”和“(他人)感情”的重视,会造成其内在的不稳定性,从而为家
                产制心态和作风的复辟埋下伏笔。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将官僚制
                精神从其自身中拯救出来, 也许正需要资本主义精神那种贬抑尘世间
                的人际关系,只对上帝的绝对律法负责的伦理态度。 换言之,也许韦伯
                并没有错,至少在价值和伦理层面上,同样秉承入世禁欲主义又更强调
                超越性的普遍主义的资本主义精神, 确实能够帮助行政官僚斩断与现
                世他人的羁绊, 从而推动官僚制精神的发展。 这也许能够解释为何在
                18 世纪普鲁士商业资本主义繁荣时期以及 1871 年德国统一推动工业
                资本主义快速发展之后, 普鲁士/德意志的官僚机构迎来了行政理性
                化。
                    然而,承认资本主义精神对官僚制精神可能的推动作用,并不意味
                着我们要采取一种经济决定论, 认为经济领域的理性化决定了其他社
                会领域的理性化。事实上,与官僚制精神一样,资本主义精神也会衰退。
                在 《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的末尾,韦伯(2007:187-188)哀叹
                科学的时代掏空了整个宗教的基础, 新教精神的丧失直接造成禁欲主
                义伦理和行动的退却,人们放弃了对职业义务之意义的思考,转而追求
                纯粹的营利,使得“天职责任的观念在我们的生活中也像死去的宗教信
                仰一样,只是幽灵般地徘徊着”(韦伯,2007:179)。 在韦伯所处的时代,
                他已经看到自己所推崇的秉承新教伦理“志业人”之奋发的创业家性格
                的枯竭,人们丧失了原有的精神,变得终日精于算计、汲汲于私利(蒙
                森,2016)。面对资本主义精神的失落,人们该怎么办?面对这一问题,韦
                伯固然怀有人类深陷“理性牢笼”而不得解放的悲观主义哀叹,但他仍
                然没有完全放弃希望。 在他看来,只有人格精神上的价值才是“针砭现
                代文化病症的关键药方”(蒙森,2016:VII-VIII、94-95)。 那么, 什么样
                的人才具备这样的人格力量? 韦伯将目光投向了历史和当代的两个人
                群:一是 18 世纪参与国家行政治理的普鲁士贵族,二是 19 世纪后期为
                德国统一立下汗马功劳的德军总参谋部将官(Cochrane,2018)。 他们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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