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6 - 《社会》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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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析与战争经验

                《释梦》(1900 年)里揭示的被文明压抑的“俄狄浦斯冲动”以及随之而
                来的一系列案例分析,让市民道德成了“滑稽可笑的木乃伊”,更表明从
                人 类 政 治 社 会 到 心 灵 生 活 不 啻 恐 怖 的 上 演 着 战 争 的 剧 场 (茨 威 格 ,
                2007:217;盖伊,2016:376)。
                    随着精神分析运动的推进, 弗洛伊德逐渐深入还原了作为人性面
                貌的战争状态。 在一战和二战期间,他的“元心理学”研究日臻成熟,世
                界大战的经验也启发他重新理解人类日常生活的情形。 正像弗洛伊德
                反复强调的, 与其说因为战争精神分析才开始谈论攻击性和死亡本能
                等问题, 毋宁说战争仅仅证 实 了 他 在 许 久 之前 就 提 到 的说法 。 盖 伊
                ( 2016:383)指出,在一战前,弗洛伊德对战争的阴影一直很敏感,常常
                觉 得 透 不 过 气 。 大 战伊 始 , 弗 洛 伊 德 致 荷 兰 好 友 伊 登 ( Frederik van
                Eeden)的信也证实了这一点:
                         战争只是证实了精神分析从一般人的梦境、口误以及在神经
                     症病人的症状里学到的事情,那就是原始、野蛮以及邪恶的人类
                     冲动,并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消失,它们存在其中,只是以压
                     抑的状态呈现,并且等待机会来展现。 (转引自盖伊,2016:437)
                    和战争作为人性面貌相呼应的事实在于, 弗洛伊德在大战期间对
                战 争 的 思 考 并 非 像 人 们 通 常 理 解 的 那 样 致 力 于 解 释 战 争 的 原 因
                ( Forbes, 1984)。 对此,人们通常会援引他那篇回应爱因斯坦的著名文
                章《为何而战》(Why War?),但看似明白无疑的标题背后,弗洛伊德最
                为关心的却是我们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
                         然而, 我还想再探讨一个问题, 尽管您在来信中并未提
                     及,我却对它具有特殊的兴趣。 您和我,以及芸芸众生,为何都
                     会如此强烈地反对战争? 我们为何不会像接受生命中众多苦
                     难那样坦然接受战争? (弗洛伊德,2019:181)
                    我们恐惧战争,与其说恐惧的是战争本身,不如说是经文明赋予了
                意义的战争。 因此,弗洛伊德不光要揭示由文明标准划定的人性内在的
                破坏性本能,更是要去追问未经文明遮蔽、甚至超越文明话语的人类原
                初经验,用他的话来说,“我们尚未熟悉这样一种观点,即文明的演变本
                身就是有机体的生命历程(organic process)”。           3  只有承认经新观点洗礼

                3. 因此我们可以说,战争是引导弗洛伊德从早期主要关注“快乐原则”向后期重点 关注
               “现实原则”转化的契机,下文将详细探讨这个问题(参见弗洛伊德,2019: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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