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7 - 《社会》2021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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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1·4

           特征,农民的经济行为也符合收益最大化的理性决策原则,村庄更具有
           公司性质而非“共同体”。 或许是为了规避“理性人”概念的局限性,波
           普金没有对“理性”的内涵和外延做详细说明,也没有像斯科特一样探
           究农民生存行为的道德含义。“理性”农民的论证是基于对村庄与国家、
           农民与保护人之间的关系和博弈进行的政治经济学分析, 考察的是各
           自利益计算的过程。 与斯科特的道义经济与道义伦理相呼应,经济理性
           指向以合同契约、效率至上、自由竞争为核心的市场体制以及个体利益
           最大化的选择取向,背后对应的是以边沁、穆勒为代表的功利主义的社
           会伦理。因此,“斯科特—波普金”论争的实质是道义生存与经济理性的
           理论观点分歧。
               这种分歧影响着转型时期国企工人生存与抗争的研究。 在相关学
           者看来,国企工人兼具“理性”生存与“道义”抗争的双重面向,其生存
           方式具有经济理性特征,而集体行动又受到道义正当性的支配,以生存
           伦理至上和分配公正优先作为行动依据(刘爱玉,2003;黄岩,2005;唐
           军,2006;陈峰,2009)。 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两种意识形态话语的交替
           竞争使得国企工人既能借助社会主义文化传统, 又能运用市场经济逻
           辑,从而寻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佟新,2006)。 尽管国企改制消解了传
           统互惠模式,但国企工人继续在互惠伦理的支配下展开集体行动(李晓
           非、孙晓天,2013)。 由此可见,其中的“道义”指向计划体制,而“理性”
           指向市场体制。 前者提供了国企工人集体行动的正当性来源,后者则从
           意识形态角度为国企工人的市场化转型铺平了道路。
               在郭于华(2002)看来,道义生存与经济理性均是理论层面的探讨,
           与经验现实存在距离,应当将研究对象放在特定且具体的生存境遇、制
           度安排和社会变迁中进行分析。 杜赞奇(2003)、黄宗智(2000)等研究者
           均注意到,在近代华北乡村社会中,农民既追求利润,又要维系基本生
           计,其行为特征兼具上述两种取向。 无论是农民的生计选择还是国企工
           人的生存与抗争,道义生存与经济理性可以说是一体两面的关系。 郭于
           华(2002)认为,农民的行为并非只有理性与非理性或“道义”与经济这
           两个选择,更多属于内向型生存理性与外向型经济理性这两个类型。 不
           过,内向型生存理性主要体现为黄宗智所提出的“内卷化”生产模式,而
           外向型经济理性则以针对管理精英的抵抗为主, 二者的概念维度并不
           叠合,这使得我们在运用它们进行具体分析时仍存在模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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