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8 - 《社会》202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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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育事件中女性的身体经验与具身实践
相当多的观点认为怀孕与其他的生殖机能需要医疗的介入。 医学往往
将自己定义为治疗疾病的实践,因此,怀孕与分娩成为有“症状”、需要
“治疗”的“疾病”。 这种把怀孕当成疾病来对待的医学观念和妇产科医
疗实践在以下几个方面异化了女性的身体经验:第一,分娩的规定程序
远超产妇需要;第二,医疗工具的使用否认与贬低了在这个过程中的女
性经验,从而将女性对象化;第三,现代医疗体系存在结构性的医患从
属关系。 因此,在生育医疗化背景下,女性在身体与技术互动的过程中
处于被动的、客体化的地位,她们在孕期以及生育过程中的身体体验处
于技术的凝视之下。
还有学者讨论了新生殖技术的介入对女性生育主体性的消解。 吉
娜·科里亚( Corea, 1985;转引自吴嘉苓,2002a)关注了新生殖科技对母
职经验的改变。 女性由排卵、性交、怀孕到生产一贯而成的一致性与连
续感遭到人工或体外授精等新生殖技术的介入而断裂, 这使得女性趋
向于疏离自身的生殖经验, 生殖也转而成为受限于科学家与医师的控
制过程。
尽管在生育过程中的女性身体是多态的,但在流产、不孕、新生殖
技术介入等围绕着生育身体展开的特殊场景下, 医疗技术介入对女性
身体经验的压抑与异化依然存在。比如说,李桂燕、佟新(2014)发现,在
“无痛人流”的宣传话语和医学技术的共谋下,女性的身体经验被淹没
于各种对“无痛”的期待中,“痛”的经验被医学知识所替代,她们的身
体也同时被置于“身体风险”和“道德风险”之下。 施丽雯(Shih,2012)则
以产前检查与 B 超拍片为例,展示了妇女、胎儿、医疗实践和技术被带
入关系网并重塑这些人与非人行动者关系的过程, 它们促成了孕妇既
快乐又焦虑的产前筛查与 B 超拍片经验, 这种经验亦影响了孕妇与胎
儿、医疗人员、产前筛查技术及其家庭的关系。
诚 然 , 女 性 的 身 体 经 验 并 不 完 全 是 碎 片 化 、 遗 失 了 自 主 感 的
( Martin,2001:194),而是一个在技术、情境与社会关系网络中有机的、
能动的要素。 比如,余成普等(2019)讨论了在新生殖技术的影响下女性
的具身体验,强调了女性身体与外在情境之间相互交织的关系:外在情
境对女性患者的身体进行塑造乃至控制, 并通过她们的感知和体验加
以呈现;女性则基于地方社会情境积极采取行动和策略,进而参与到治
疗中。 这也就是说,女性的生育身体并不完全是被动的,它也能够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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