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2 - 《社会》202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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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的自然意涵:休谟精神哲学的方法论意义
常生活变得可疑而不可理解。
不过,里德忽略了一点:休谟对这种纯粹理性恰恰是抱以怀疑态度
的。 在休谟看来,疏离于日常生活的理性虽然借由反省在不断校正人的
思维,迫使人用一种精确的思维方法来解析掉日常生活的整体面目,但
一个人并不能长期坚持这种思维方式。“注意紧张起来, 心情踌躇不
定”,一种自然的倾向迫使他回到一种日常生活的懒散状态,“我在这里
发现自己绝对而必然地决心要生活、谈话、行动,正如日常生活中的其
他人一样”( Hume, 2000: 175)。 康复后的休谟意识到,日常生活有一种
哲学思维无法消解的原初权威。 即使哲学家用理性去怀疑日常生活的
诸般不精确性,最终“自然会靠其自身治愈哲学的忧郁症和昏迷”。 休
谟给予俗人日常的生活以极大的权威。 在他看来,日常生活有自然的意
涵,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克服极端理性主义导致的精神危机。
诺曼·史密斯( Norman Smith)指出,休谟的哲学有一种强烈的自然
主义倾向,这是理解其道德哲学的核心线索。 与康德崇尚理性的自我立
法,将意志自由作为道德基础相比较,休谟强调的是,人作为感觉世界
的存在者,是服从自然法则的,理性是激情的奴隶。在道德实践中,是感
觉、本能和情绪在起决定性作用。 在史密斯(Smith, 1905: 346)看来,休
谟比康德更早揭示了感性和理性、自然和自由之间的冲突,但他选择的
是被理性主义者贬低的人性的自然性部分来 奠 定 道 德 的 形 而上 学基
础,这个方向通向自然主义心理学和实证主义。
史密斯无疑已经洞察休谟对人性自然性的强调, 并建构起一种不
同于康德式大陆道德哲学的形态,但他仍然没有触及问题的核心:休谟
为什么强调日常生活?为什么强调印象?不同于史密斯,唐纳德·利文斯
顿(Donald W. Livingston)发现,休谟的分析方法并非纯自然主义的,他
看到了道德世界的人为性。 道德世界的标准不是来自纯粹的自然,而是
来自人所赋予自然对象的情感和思想的意义。 利文斯顿认为,休谟促发
了哲学的转向,这种转向可与维柯的新科学相媲美。 也即,他将哲学的
重点从对物理学和数学的认识论和本体论的探究, 转移到对历史和存
在本质的关注(利文斯顿,2018:166、188)。 虽然利文斯顿基于与现象主
义的对话,从叙事联结的角度分析这种转变,但其研究仍然有助于我们
把握休谟精神哲学更深层次的意义。
本文立足于从自然法到精神科学转变的问题域来探讨休谟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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