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8 - 《社会》202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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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穿”的家庭:住居史、再分家与边界之争
她爸爸这些东西呢,她呢就走开了,她听不下去了。 走开了呢
她(指 孃 孃)还在那里骂,说你是什么,就是讲以前你困难时
候———
曾伟:以前就是什么呢,就是“帮助(过)你的”,就这个意思。
陶淑:有什么帮助呢? 不就是,哎,给点小钱,或者衣服、破
衣服什么东西的,你又有什么多大的帮助? 她又讲不出一个所
以然。 反正就一个意思,指责他,就指责他。 老头儿耳朵也听不
见,就两个大眼睛瞪到她看。
对于这次广场上的约谈,陶淑叙述得极为细节化。 曾褀英面对关乎
曾褀有身体安危时刻的冷漠,如故意挑选夏日、露天、高地的环境谈话,
对曾褀有的病体是“害怕”而非担心,不接受小辈转移到室内的建议等,
在陶淑的讲法中成为一个“基于事实”的道德控诉。 通过对这种冷漠带
来的结果的描述,如曾 褀 有在爬高、日晒时经受的身体痛苦,又进一步
使曾褀有的身体不适看起来是曾 褀英内心的不义对他造成的伤害。 同
时,陶淑所“复述”的曾 褀 英对家庭史的回顾(如结巴子、叫花子哥哥去
她的单位使她蒙羞),在某种意义上呼应并强化了前文“你把我们不当
人”的表述,使得小姑子因听不下去而走开、曾 褀 有因听不见而瞪大眼
睛的场景构成对 孃 孃 的又一个道德控诉,即由于自己“外在的”社会地
位较高而看不起“家里人”。
值得注意的是,在征迁纠纷已经展开的情况下,这两个道德控诉本
身成为曾褀有一方,尤其是陶淑的重要“行动”。此前的分歧主要是基于
过去生活史的三种不同家庭政治框架对分家安排的不同看法,而此处
的两个道德控诉则基于征迁纠纷中的“广场约谈”,并且本身就是继“广
场约谈”之后的一项行动。 最重要的是,作为约谈的后续行动,这两个
道德控诉更为直接地构成了曾 褀 有一支在 此次 纠 纷 中 争夺 房 产 行 为
之正当性的来源:自此之后,他们不再将自己的争夺行为视为仅是对
曾 褀英一贯所持的家庭政治框架进行的“再议”,而是将之作为对曾 褀
英在此次纠纷中新的不义之举(如“隐瞒”和广场上的数落)的合理回
应。
需要强调的是,上述对道德控诉的生成和将道德控诉本身视为“纠
纷中的行动”的分析并不是对“广场约谈”这个事实的化约。这些道德控
诉不应被视为对实际场景和切身的言语、姿势、瞬时情绪等这类身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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