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2 - 《社会》202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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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转型的社会基础

   笔者问一位茶农 , 为什么这个细节会起作用 , 他的回答是 “ 他照顾了我 ,
   我也得照顾他 ”。
       乡土社会的关系是熟人关系 ( 陈柏峰 , 2011 ), 进一步是一种基于熟
   悉的 “ 亲切 ”( 费孝通 , 1998 : 10 ), 再进一步是在 “ 亲切 ” 的基础之上形成
   的 “ 不好意思 ” 的普遍心态 。 乡土社会中人与人的 “ 意会 ” 就体现为 “ 别
   人照顾我 , 我也得照顾别人 ” 这样的心态 , 不这样做 , 行动者内心就会觉
   得 “ 不好意思 ”“ 过意不去 ”。 乡村社会解决组织管理问题主要采取这个
   办法 , 比如来料加工过程中 , 经纪人帮工人返工 , 工人自然而然觉得 “ 不
   好意思 ”, 于是在没有加班费的情况下为经纪人返工 ( 付伟 , 2018犫 )。
       城市中熟人团体的成员尽管也是熟人关系 , 内部信息透明 , 但是他
   们之间却没有乡村社会这样的人情亏欠 ( 陈柏峰 , 2011 ), 因此 , 在经济
   活动过程中也不会发展出带有道德意涵的互惠关系 。 乡土社会中的茶
   农圈在经济活动中建立了信任和行动伦理 , 克服了茶叶经营管理的 “ 组
   织困境 ”。 这一过程的实现落到了 “ 我相信他 ” 和 “ 不好意思 ” 这样的交
   往心态上 。 正如费孝通 ( 1998 : 10 ) 所言 , 在熟人社会生出的信任 , 并不
   是对契约的重视 , 而是发生于对一种行为的规矩熟悉到不假思索时的
   可靠性 。“ 我们大家是熟人 , 打个招呼就是了 , 还用得着多说什么 。”
   费孝通晚年认为 , 这种 “ 不言而喻 ” 的交往过程具有意会的意涵 , 对这种
   意会的研究其实就是把社会关系的研究向深一层推进 ( 费孝通 , 2003 )。
       乡村产业的运作并非创造了复杂的机制 , 其成功的根源恰恰是注
   重这些容易被人忽视的细节和心态 。 费孝通晚年从关心 “ 怎样充分利
   用农村劳动力来解决中国的贫困问题的生态问题 ”, 转向关注 “ 人与人
   如何相处的心态问题 ”( 费孝通 , 1992 )。 有学者将其总结为从 “ 志在富
   民 ” 到 “ 文化自觉 ” 的转向 ( 周飞舟 , 2017 )。
       在这个意义上 , 认识到茶叶生产过程中的交往细节有很重要的社
   会学理论意涵 。 费孝通 ( 2003 ) 说 :“ 学术上 , 其实并不是说总要一味去
   搞那些新奇的 、 超前的概念 , 很多非常平常 、 非常常见的概念 , 恰恰需要
   不断深入探讨 , 也往往是新的学术思想的最好的切入点和生长点 。”
       在 “ 意会 ” 的乡村社会生活的基础上 , 基于社会关系形成了一个精
   巧的茶叶组织形态 。 在乡村社会围绕一些特定的交往节点形成了一些
   有亲疏远近的关系圈子 。 在茶叶生产组织过程中 , 这些节点就是茶厂
   老板 , 通过这些生长在乡村的能人 , 看似一盘散沙的乡村社会能够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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