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1 - 《社会》202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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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 2020 · 4
子 , 他并不以否定旧自我的方式融入新生活 , 相反 , 他在踏上美国国土
的那一刻就开启了漫漫归途 。 原本的生活并不是洗衣工进入新生活的
拖累 , 而是他面对新生活的种种艰难时最重要的支撑 。
从怀着 “ 金山梦 ” 踏上陌生国土的新手 , 到荣归故里的 “ 金山客 ”, 一
个中国洗衣工的生命呈现为若干阶段 。 几乎所有的中国洗衣工都来自
于距离广州数百公里外的四个县 。 洗衣工来到美国之前并非是穷困的
苦力 , 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人靠着在美国当洗衣工的父亲或叔叔的支
持 , 受到了非常良好的教育 。 在日本侵华战争爆发之后 , 农村生活每况
愈下 ,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憧憬美国社会的物质生活 , 要求在美国的父亲
或叔叔负担高额的路费把他们带到美国 , 而将子代从中国带到美国则
是作为父亲和叔叔不容推辞的义务 。 因此 , 中国洗衣工与菲律宾学生
不同 , 他们并非以个体的形态进入这个陌生的国度 ,“ 在来到美国之前
和之后 , 中国洗衣工都不是一个个体 , 而是移民群体的成员 ”( 犛犻狌 ,
1987 : 107 )。 到达美国的第一天 , 他就被接到父亲或叔叔的洗衣店并且
作为学徒开始工作 。 他发现洗衣工的生活和他憧憬的完全不同 , 日复
一日高强度的劳动比原本在家乡由父辈资助的生活艰辛数倍 。 但最初
的失望渐渐地被生活冲淡 , 他逐渐接受了父兄和族人的观点 , 努力调整
自己以符合他们的期望 。 他慢慢认识到并接受了中国移民在美国社会
的职业壁垒 , 学会了将注意力从这并不令人满意的事业与社会处境上
转移到一个新的 、 永恒的目标 :“ 不管你做什么 , 努力赚钱和攒钱 , 带着
这些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中国 ”( 犛犻狌 , 1987 : 120 )。 当他认可这句格言
并以此为原则生活时 , 他就从学徒变成了合格的洗衣工 。
在美国生活工作一段时间之后 ,“ 新手 ”( 狀犲狑犮狅犿犲狉 ) 逐渐成长为
“ 老手 ”( 狅犾犱狋犻犿犲狉 )。 这种成长并不简单地意味着洗衣工适应了长时间
无聊的体力劳动 , 或是他可以熟练地洗衣熨烫 。 肖观察到 , 这种客观地
位的改变伴随着洗衣工主观视角的改变 : 他采纳了一种新的视角来看
待他的工作 , 他的事业并不是 “ 洗衣 ”, 而是 “ 回家 ”, 即洗衣工是以 “ 回
家 ” 为目的来重新组织自身的工作与生活经验的 。 在洗衣工的美国客
人看来 , 与其他移民群体不同 , 中国洗衣工对于通过职业实现社会地位
上升并不感兴趣 , 他们 “ 并不盼望着改变他的社会地位 ”( 犛犻狌 , 1987 :
16 )。 根据肖的观察 , 他认识的每一个洗衣工都不是以 “ 洗衣 ” 来组织自
己的生活的 , 没有人想真正成为 “ 成功的洗衣工 ”( 犛犻狌 , 1987 : 123 )。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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