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7 - 《社会》202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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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 2020 · 3
质的一般理论 。 韦伯为我们展现的 “ 儒教 ” 的性质 , 看起来似乎是矛盾
的 : 一方面 , 儒家思想具有高度的 “ 理性主义 ” 的特征 。“ 儒教 , 就其欠缺
一切形而上学 , 几乎没有丝毫宗教根底的痕迹而言 , 是理性主义的 , 其
理性主义的高涨程度 , 可说是处于我们可能称之为一种 ‘ 宗教 ’ 伦理的
极端边缘的位置 ”( 韦伯 , 2004 : 492 )。 另一方面 , 儒教又可谓是 “ 理性
化 ” 程度最低的 。 韦伯有两个十分明确的 、 判断宗教 “ 理性化 ” 程度的标
准 , 即 “ 宗教对巫术之斥逐的程度 ”( 韦伯 , 2004 : 309 ) 以及 “ 它将上帝与
世界的关系 , 以及根据这一关系建立的宗教本身与世界的伦理关系 , 系
统地统一起来的程度 ”( 参见李猛 , 2010 : 19 )。 韦伯所谓的宗教 “ 理性
化 ” 的实质在于宗教的价值理性化与传统或者说巫术式的世界图景之
间持久的紧张关系 , 从而持续性地反传统 , 也就是 “ 祛魅 ”( 李猛 , 2010 :
15 ; 吕雨辰 , 2019 : 192-193 )。 例如清教伦理 , 尽管亦有其非理性的根
源 (“ 超俗世上帝的绝对不可臆测的决定 ”), 但在 “ 超俗世的上帝与现世
…… 的关系上 , 却造成传统之绝对非神圣性的结果 , 以及要将既有的世
界从伦理与理性上加以驯服和支配的无尽任务 ”( 韦伯 , 2004 : 325 )。 从
这两个标准来看 , 儒教的 “ 祛魅 ” 并不成功 , 因为儒家伦理适应现世的倾
向 , 既没有产生过此世与另一个世界的紧张 , 也缺乏摆脱传统的真正力
量 ( 李猛 , 2010 : 18 )。 且从现世运作来看 , 巫术性的信仰之于 “ 恭顺 ” 和
限制权力是 “ 有用 ” 的 , 3 也使得对鬼神的敬畏或对巫术的信仰 , 渗入儒
学伦理的隐秘之处 ( 李猛 , 2010 : 8 、 18 ; 吕雨辰 , 2019 : 193 )。
以上只是对韦伯有关儒教之论述的极片面且最低限度的梳理 。 借
由上面的论述 , 我们可以区分和澄清关于儒家思想性质的三个问题 :
首先 ,“ 理性主义 ” 并不等于 “ 理性化 ”。 韦伯所使用的 “ 理性化 ” 的
概念是十分狭义的 : 从其关心的问题 ——— 清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的 “ 亲和
性 ”——— 来看 , 理性化的资本主义仅出现在西方 ; 从 “ 理性化 ” 即是以非
此世的新伦理祛巫魅 、 反传统反现世的机制来看 , 儒教以 “ 敬畏鬼神为
取向 ”( 韦伯 , 2004 : 243 ) 的思想内核 , 或者在现实中与 “ 巫术 ” 的共存甚
至依凭的关系 ( 韦伯 , 2004 : 273-281 ), 都显示出以 “ 理性化 ” 的概念来
解释或分析中国的宗教 ( 如果有的话 ) 是不合适的 。 相反 , 称儒家伦理
3. “ 鬼神并非没有评判道德的资格 , 相反的 , 在中国 , 正如在埃及一样 , 可以看到司法裁判上
的非理性是建立在这样的信仰上 , 即受冤屈者的哭号会引来鬼神的报复 ”( 韦伯 , 2004 : 2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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