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6 - 《社会》202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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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与伦理 : 韦伯支配社会学中的国家理由问题
伦理关系 , 审时度势的永恒斗争成为政治的常态 。
五 、 结论与讨论
韦伯在权力与伦理之间的纠结 , 鲜明地体现了马基雅维里主义 “ 国
家理由 ” 学说的双重性 。 从他的整个支配社会学来看 , 这种立场是一以
贯之的 。 因此 , 与其像以往诸多学者那样在他的自由主义 、 保守主义 、
民族主义 、 帝国主义立场之间纠结 , 不如把他视为一位马基雅维里主义
者 。 不固着于任何一种信念 , 审时度势地切换具体的立场 , 恰恰是马基
雅维里主义的内在特点 。 和马基雅维里一样 , 韦伯看到 , 随着近代国家
的兴起 , 政治成为一个独立的价值领域 , 与其他价值领域相冲突 , 同时
又不可能彻底脱离其他价值领域 。 因此 , 他拒绝纯粹信念伦理 , 主张效
果取向的责任伦理 , 并且认识到 ,“ 手段 — 目的 ” 不一致乃是政治伦理的
非理性现实 。 基于这样的认识 , 他沿着马基雅维里的方向继续推进 , 直
面马基雅维里时代尚未凸显的现代官僚制问题 , 把政体伦理降格为行
政管理的正当性 , 从而使官僚制与 “ 伦理 ” 的关系问题走向前台中央 。
从这个意义上说 , 韦伯是一位 “ 新马基雅维里主义者 ”。
韦伯把目的从国家概念中排除 , 把政体伦理降格为行政正当性 , 对
后世的国家学说产生了 “ 典范 ”( 犮犪狀狅狀 ) 意义上的深远影响 。 韦伯以后 ,
社会科学放弃了对国家意义和目的的追问 , 专注于从管理的角度谈国
家的功能 ( 犳狌狀犮狋犻狅狀狊 ) 和任务 ( 狋犪狊犽 )( 犃狀狋犲狉 , 2014 : 22-25 )。 这就使得国
家和社会科学同时陷入了施米特 ( 2014犫 : 119-137 ) 所谓的 “ 中立化 ”:
一方面是国家借助技术治理成为中立性的权力 , 另一方面是社会科学
专注于研究中立性的治理规律和机制 。 换言之 , 行政管理切事性意义
上的 “ 国家理由 ” 已经成为国家和社会科学不再反思的基础 。 自迈克尔
· 曼以来 , 韦伯那里权力与伦理的紧张在 “ 国家自主性 ” 和 “ 国家能力 ”
这样的中性概念中日渐弱化了 。 17
韦伯没能也无意彻底解决权力与伦理的冲突问题 , 他接受政治的
17. 田耕 ( 2017 ) 也看到 , 韦伯的支配社会学以支配行动的结构 , 而不是经典政治学或法学中的
“ 政治人格 ” 团体作为分析政治的基本入手点 。“ 支配 ”, 或者说支配者 、 被支配者和行政者之
间的关系 , 极深地改变了我们理解政治中 “ 规范性 ” 的前提 。 深受韦伯影响的历史社会学家非
常强烈地倾向于从侧重行政的维度 , 即所谓基础性权力 ( 犻狀犳狉犪狊狋狉狌犮狋狌狉犲 狆 狅狑犲狉 ) 来理解现代国
家之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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