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4 - 《社会》202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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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药礼 : 阿卡医疗体系的运作机制
痊愈 。 不过 , 当下的病还是需要当下处理 。 祖父请来了当地的尼爬 2
给阿里看病 。 尼爬闭目神游鬼神世界之后找到病因 , 原来是管小娃娃
的神阿桑阿嗟囚禁了阿里的魂 , 蒙住了他的眼睛 , 堵住了他的喉咙 。 阿
里在这个世界虽然可以视物 , 可以说话 , 但在鬼神世界他的灵魂不能视
物 , 不能言语 , 所以他常常生病 , 还在夜里嚎哭 。 阿桑阿嗟索要两头猪
和两只鸡 , 才肯释放阿里的灵魂 , 揭开蒙眼睛的布 , 松开他的喉咙 。 尼
爬开出的 “ 药方 ” 要求家人请批玛到家中向阿桑阿嗟献祭 。 阿里的家人
请来批玛献祭之后 , 告诉我这样做 “ 管用呢 , 光光吃药打针是不行的 ”。
阿里的治病经历于时于地皆不特殊 。 作为一个跨境族群 , 阿卡人
无论境内境外都广泛践行着这种用药叠加做礼的治疗方式 ( 张雨龙 、 张
永杰 , 2011 ; 犕犪狀狊犳犻犲犾犱 , 2000 ; 犌狅狅犱犿犪狀 , 1996 ; 犔犲狑犻狊 , 1969 )。 国内很
多少数民族群体和汉族中也都有类似的医疗实践 ( 周越 , 2010 ; 刘志扬 ,
2008 ; 陈媛媛 , 2017 ; 黄锋 , 2014 ; 李婧 , 2012 )。 学者们也试图讨论民众
如此实践的原因 。 杨善华与梁晨 ( 2009 ) 指出 , 河北农民由于当地医疗
资源匮乏 , 正式医疗系统不能完全满足农民的需求 , 才会求助于仪式性
治疗 。 乌仁其其格 ( 2009 ) 指出 , 蒙古族民众会基于疗效 、 病情 、 费用 、 医
患交流顺畅度等多重因素灵活选择西医 、 蒙医或民间宗教医疗行为 。
唐钱华 ( 2014 ) 发现 , 大坪彝族通过实践经验区分了 “ 医院的病 ” 和 “ 彝族
的病 ”, 并通过 “ 医生是哥哥 , 先生是弟弟 ” 这样的表述将现代医疗体系
与仪式治疗结合在一起 。 徐义强 ( 2016 ) 研究的红河哈尼族也做了类似
的区分 , 知道什么样的病该找什么样的医生 。 当然 , 当地人对于多元医
疗的选择也往往取决于自然环境 、 行为习惯和经济承受能力等多种因
素 , 他们并不排斥这些看起来非常不同的医疗资源 , 反而认为这些资源
在不同层次上满足了自己的多重需求 。 余成普 ( 2019 ) 则将日常伦理带
入研究 , 指出侗寨民众的疾病分类和多元医疗选择并无刚性标准 , 而是
带着日常生活本身的实用性 、 随机性和动态特征 。
国外学者对多元医疗实践也有颇多讨论 。 汉斯 · 贝尔及其合作者
( 犅犪犲狉 , 犲狋犪犾. , 2003 : 9-10 ) 区分了土著 / 部落社会与复杂 / 国家社会
的医疗体系 , 他们认为土著 / 部落社会内生的医疗体系是其整体社会文
化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 , 而复杂 / 国家社会的医疗体系则是多个医疗次
体系的共存 , 是社会分层与文化多样的体现 。 根据他们的总结 , 自从查
2. 尼爬与批玛一样 , 也是阿卡社会的仪式专家 , 多为女性 , 擅长给人看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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