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91 - 《社会》2020年第1期

社会 · ２０２０ · １

等级的后果 ； 老子则在文明过程不可逆转的时代 ， 预言了放弃质朴的后
果 。 老子说 ：“ 大道废 ， 有仁义 ； 智慧出 ， 有大伪 ； 六亲不和 ， 有孝慈 ； 邦家
昏乱 ， 有忠臣 。” 质朴的失落 ， 就如长出七窍的 “ 混沌 ” 一样 ， 把人类带入
不可逆的文明时代 。 在这个时代里 ， 人类社会线性推进 ， 异化越发严
重 。 章太炎用 “ 俱分进化论 ” 精妙地诠释了为什么老子主张保持质朴 。
若以道德言 ， 则善亦进化 ， 恶亦进化 ； 若以生计言 ， 则乐亦
进化 ， 苦亦进化 。 双方并进 ， 如影之随形 ， 如罔两之逐影 ， 非有
他也 。 智识愈高 ， 虽欲举一废一而不可得 。 曩时之善恶为小 ，
而今之善恶为大 ； 曩时之苦乐为小 ， 而今之苦乐为大 。 然则以
求善 、 求乐为目的者 ， 果以进化为最幸耶？其抑以进化为最不
幸耶？（ 章太炎 ，［ １９０６ ］ ２００３ ： １８２ ）
这段话再次解释了曼的 “ 抑制演化 ” 命题 ： 善的进化必然引起恶的
进化 ， 好的进化必然引起坏的进化 ， 这是文明不得不支付的代价 ， 也很
可能是众多 “ 曩时 ” 社会有意拒绝文明的原因 。
用 《 老子 》 回应 “ 抑制演化 ” 并解读库拉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优势 ，
即它有可能提供一种论证普遍性的社会科学研究思路 。 对于人类学而
言 ， 很难说存在超越文化特殊性的普遍理论 。 或者说 ， 具有普遍意义的
社会科学理论不可避免地带有文化中心主义视角 。 因此 ，《 老子 》 有可
能让我们以新的 、 已有研究不具备的视角看待迥异于我们的他者 ———
库拉 ， 也有助于我们更切实地回应诸如 “ 抑制演化 ” 这样具有一般意义
的问题 。
本文用 《 老子 》 解读库拉 ， 目的不在于对域外社会展开 “ 文化批评 ”，
而是思考更广泛的 、 更根本的 、 更原初的人类学问题 ， 即认识那个 “ 能之
而不为 ” 的 “ 非文明火种 ” 是否以及如何被 “ 为之而不能 ” 的文明社会熄
灭 。 作者深知 ， 用 《 老子 》 思考这个问题需要跨越的难题很多 ， 本文只是
一个尚待读者批评的初步尝试 。 但讨论 “ 抑制演化 ” 这一问题的确有希
望打通从古到今的人类社会 ， 反思文明化给人类造成的困境 。 列维斯
特劳斯 （ ２０００ ： ５４４ ） 忧虑人类文明不可避免的最终沉沦 ， 他提出 ：“ 人类
）， 改成研究最高层次解体过
学实际上可以改成为熵类学 （ 犲狀狋犺狉狅 狆 狅犾狅 犵狔
程的学问 。” 在这一点上 ，《 老子 》 的智慧不应仅仅用来理解中国 ， 而是应
该用来思考今天的人类对过去和未来的 “ 文明中心主义 ” 谬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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