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88 - 《社会》2020年第1期

抑制演化 ： 库拉圈的社会权力

他们的经验中 ， 某些年份会突然出现干旱 ， 导致农作物大规模歉收 。 今
天我们知道 ， 这是厄尔尼诺现象所致 ， 但对于岛民来说 ， 他们只知道会
发生大干旱 ， 但不知道何时发生 。 因此 ， 错开生产步骤的安排有利于使
某几处岛屿的庄稼幸存 （ 犇犪犿狅狀 ， ２０１７ ： ２８８－２９２ ）。 戴木德认为 ， 这种
有意做 “ 小 ” 的社会可以防止大规模饥荒的发生 。 这就是为什么尽管各
岛农获持续盈余 ， 土著仍然要精耕细作 ； 也是为什么各岛居民之间并不
亲密 ， 但跨岛的库拉流通不可或缺 。 戴木德说 ， 土著认为库拉流通的路
径是所有流通路径中最具 “ 人道 ” 的 ， 因为是主动行为的结果 （ 犇犪犿狅狀 ，
未刊稿 ）。 在粮食歉收发生的时候 ， 人们可以凭借库拉关系向其他岛屿
索要粮食渡过荒年 。 这的确是一个有意如此的制度 ， 让社会在亲属 、 组
织 、 生计 、 历法 、 语言等方面处于小型状态 ， 抑制了人的组织能力 。
库拉圈同样是一个 “ 虽有甲兵 ， 无所陈之 ” 的社会 。 相比于巴布亚
新几内亚本土乃至印尼的巴布亚省无休止的暴力活动 ， 这里简直可以
称得上是一个 “ 持久和平 ” 的世界 。 这里虽然存在暴力 ， 但很少出现有
组织的暴力活动 。 麦辛塔尔 （ 犕犪犮犻狀狋 狔 狉犲 ， １９８３犫 ） 指出 ， 库拉应该是某种
极端竞争后出现的和平状态 。 库拉对暴力的抑制作用显而易见 ： 库拉
的目的是生产 “ 名望 ”， 即通过说服 、 吸引 、 魔法以及日积月累的你来我
往 ， 打动对方使其自愿地交出库拉 ， 并因此得到交易双方之外的人的
“ 点赞 ”。 这个逻辑与暴力抢夺完全相反 ， 后者只能让获得库拉的人臭
名昭著 。 因此 ， 在库拉圈中 ， 暴力抢夺从来没有成为一个选项 ， 以暴力
获得库拉的事情也闻所未闻 。
前殖民时代库拉抑制暴力的作用 ， 可以通过一个库拉起源的神话
得到生动的说明 。
帕纳提岛 （ 犘犪狀犪犿狅狋犻 ） 上原本没有农园和甘薯 ， 人只能吃
鱼和椰果 ， 农获只能到图比图比岛上找朋友和战争联盟获取 。
有一天 ， 岛上的老人多昆努 （ 犜狅犽狌狀狌 ） 看到鸟儿朝一个方向
飞 ， 觉得那个方向应该有陆地 ， 就让大家造一艘独木舟 ， 朝鸟
飞的方向进发 。 第二天 ， 一座岛屿果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 正是
纳西瓦布岛 （ 犖犪狊犻犽狑犪犫狌 ）。 岛上男人拿起梭镖严阵以待 ， 来自
帕纳提岛的一个人说 ：“ 冷静 ， 让我先说话 。” 他说 ：“ 你们哪儿
来的？ ” 回答说 ：“ 帕纳提 。” 这个人就说 ：“ 够了 ， 我们说同样的
话 。” 于是放下了武器 。 多昆努把一件臂镯放在篮子里 ， 对方

１
１
· 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