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5 - 《社会》201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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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生叹的异常状态的呈现。它们在全书看来只是转瞬即逝的两个“插
曲”而已,但在笔者那些福柯读书小组的朋友们看来,却是全书真正的
要害所在。
(三)田野焦点:从结构分析走向行动者分析
怀特在研究街角社会时,意识到他的研究与林顿研究社区的名作
《米德尔敦》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后者“是从整体上描述那个社区里的
人。在那个故事中,并未出现具体的个人或群体,除非是用以举例说明
作者的论点”(怀特, 1994 : 413 ),而《街角社会》则塑造了以多克、奇克和
托尼为代表的有鲜明个性的人物。同样是社区研究,《米德尔敦》偏重
于结构分析,而《街角社会》偏重于行动者分析。关于这两者的不同,我
们还可以用同一个人的不同作品来举例。林耀华当年的硕士论文《义
序的宗族研究》是一个从社会结构上对家族制度的分析,而他后来写的
《金翼》则是以他自己家族两个兄弟的命运对比来落笔的行动者分析
(林耀华, 2000 , 2015 )。这两种分析传统本来并无优劣之分,但是,由于
传统的田野工作和民族志受功能主义的影响太大,常常满足于对面目
模糊的“当地人”形象的勾勒,而对那种以行动者分析为中心的路数心
存偏见,总觉得它与文学作品太接近,科学性不足。这种偏见实际上是
忽略了社会学和人类学所具有的人文性质。以行动者为中心的民族志
与文学作品的主要差别在于前者基于真实可靠的田野工作,而后者基
于作家的想象力,但两者在通过塑造人物来直指人性方面并无二致。
我们读马克思的《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与莎士比亚的《哈姆雷
特》,读林耀华的《金翼》与陈忠实的《白鹿原》,都可以激起同样的心灵
的颤动。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过于坚持 20 世纪以来开始强调的学科
专业分工,势必使我们的研究越来越褊狭,越来越技术化,甚至越来越
无力触碰和理解异常复杂的人心。费孝通( 1999犮 : 487 )晚年有一个非
常诚恳的反思:“回顾我这 60 年的研究成果总起来看还是没有摆脱‘只
见社会不见人’的缺点”,“我的注意力还是在社会变化而忽视了相应的
人的变化”,总是“强调社会是实体、个人是载体”。尽管结构和行动者
是双向建构的,但鉴于以往田野工作的偏向,笔者认为今天的田野焦点
还是应该更多强调从结构分析走向行动者分析。
《 大河》中的山阳小学教师许绍荣就犹如《街角社会》中的多克,是
全书中心的人物线索。他观大势,知进退;不畏官,善驭民;口若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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