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0 - 《社会》201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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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去集体化”过程中的乡村治理与底层政治


              监视、指责、告密和威胁蔓延开来,各种私人恩怨都在紧张的情境下被
              激化为更大的怀疑与仇恨( 犆犺犪狀 , 1992 )。村庄中的“危险分子”更害怕
              自己成为接下来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那天晚上,赵理胜养了 7 只鸭子,用鸭子换的酒,叫我去
                  喝,喊了我两次我就去了。那天是 3 月 20 号,我也不好意思喝
                  他的酒。 27 号公社要斗汪祠堂的两个四类分子,他担心可能也
                  要斗他,他怪我知道不跟他说。我对他讲,我跟你讲有什么意
                  思呢,这事我是知道,可是我又保不了你。第二天,早上生产队
                  挑塘泥,我挑到 8 点钟回来,看他门还关着,心想今天他不想干
                  了吗?推开他的门一看,他已经自尽了。( 2007-02-05 , 犣犅犢 )
                  在集体化末期,政权的破坏性狂热已经被制度化了,运动本身开始
              成为社会运作的逻辑(郭于华, 2000 )。灾害的到来进一步加剧了当时
              社会中的恐慌气氛———从焦躁不安、无所事事,到谣言的散布和流行,
              以及由此引发的人人自危的紧张状态。濒临崩溃的经济和政治局势使
              得村庄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中,在这种情形下,国家势必要采取相应的措
              施以缓解灾情下的躁动与不安。
                  诚如福柯( 1999 )所言,恰在此时,权力之光和原本生活在历史阴暗
              角落中、无法被历史所触及的底层民众在文字记载搭建的舞台上碰面
              了。 6 而在文字历史上留下的片纸只言又给我们留下了一条通往过去
              的小径,引导我们回到那个被无数浩瀚历史所湮没的村庄之中,去寻找
              被主流历史所覆盖的历史地层的根基。
                  在下文中,本文将分别从国家的、基层干部的、农民的公开文本和
              村庄的隐藏文本等角度,呈现不同立场下的主体对当时场景的多元叙
              述和描绘———此时,同样一个历史事件,开始表现为不同层次的历史生
              活的交汇 7 (李猛, 1998 )。本文试图从这些历史交汇点中发现历史的
              不同层级及其背后所折射出的现实权力关系和底层政治的逻辑。


             6. “如果没有这次撞击,对他们匆匆逝去的短暂一生,不可能留下片纸只言”(福柯, 1999 )。
             7. 所谓“公开文本”是指基层干部和农民在初次接触到访谈者,双方并不熟悉彼此,觉得笔者
              的身份更接近历次调查研究的上层人员时得到的历史叙述;而“隐藏文本”是指受访者和访谈
              者通过多次接触,在日常生活中熟悉起来,建立信任关系,希望作者能够共享他们生活经历和
              细微感受,以一种透露点内情、说点“轶事”的口吻所作的表述。值得注意的是,在实际访谈
              中,两种文本之间的区分或许没有那么明显,叙述者情感和立场不断变动时刻影响着文本色
              彩的细微差别,这一点仍然需要访谈者悉心体会和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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