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6 - 《社会》2025年第1期

“公”、进化论与社会主义：孙中山塑造革命学说过程的再审视

级斗争学说恰恰可以在安顿“私”的前提下保持对“公”的追求，尽管它
在实践中不得不以诉苦、公审等对抗性手段来实现。

五、 结论：孙中山的思想结构与内在张力

本文 以时 间 为 线 索 ， 梳 理 了 孙中山在 构 建 革 命 学 说 过 程 中 运 用
“公”、进化论和社会主义三种要素并将之结合的机制。“公”在孙中山
的思想结构中居于统摄地位，代表和涵盖着一般国民的利益，促使他的
革命设想始终是追求社会利益的总体实现。 进化论提供了线性的、进步
的历史观念，使“公”的理想能够融入世界潮流之中，也促使孙中山发展
出“人力进化”的理论鼓舞革命党人积极投身于革命的洪流。 社会主义
提供了“社会革命”的具体内涵，为孙中山的“公”的设想指明了进化的
方向。 但是，随着社会矛盾越发尖锐，这三种思想要素之间的张力日益
显露，如果不赋予与“公”相对的“私”以正当地位，“公”的理想可能会
被权力侵蚀而流于虚伪。 孙中山试图构建一套几乎无所不包的进化学
说并找到中国所处的历史阶段， 他设计了一套能使中国“后来者居其
上”的革命方案，但在革命活动中却屡遭碰壁。正如他所观察到的那样，
辛亥之后，革命党人的革命精神不断衰弱，他将其归结为革命党人对革
命学说信仰不笃、贪生怕死，认为只要党员笃信主义，就能使革命党和
革命军恢复力量。 但问题在于，如何实现从社会到个人的跨越，令个人
能够自内而外地拥抱新型的“主义”？ 孙中山所引入的社会主义学说在
一定程度上完成了这个任务。 但是，革命党人越是基于对社会进化论的
热情而追求一种总体的进步， 就越是在感情上难以接受马克思主义学
说描绘的阶级斗争可能造成的残酷后果， 他们希望将这种后果一并规
避。 因此，孙中山始终不愿放弃社会革命的理想，却又未能给具有主体
性的个人留下合适的空间，只能寄希望于后者觉悟并献身于“公”的事
业。 然而，既然进化论已经赋予革命党人以先进的本性，又如何保证此
处的“公”不会堕落为少部分人的一己之私呢？
如果将视角从宏观的社会转向具体的人，或许会找到“公”所面临
的困境的解决之道。 高波（2018：174-178、183-198）在讨论中国近代的
社会主义论战时指出，“五四” 运动让张东荪意识到社会主义能够为中
国人提供新的人生观，进而“创造一个新的社会性”，他“试图以‘各自
革命’打破政党对革命的垄断，将革命变为个人的自主行动，要求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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