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6 - 《社会》2025年第1期

熟人关系、道德评价与市场价格竞争

誉的重要规范（卢成仁，2015）。在村庄共同体中，没有互惠原则、完全只
顾追求个人利益的人会因无法完成互惠而失去社会身份。 促使互惠原
则真正发挥作用的不仅有对长远利益的期待， 更重要的是来自于确立
和保持社会身份的压力。 在村庄边界受市场影响不断开放的背景下，村
民拥有足够的条件获得生存机会， 而不再像传统时期那样只能依赖他
人的帮助（斯科特，2013），但作为人观意义上的人之性质，村民仍需要
在相互照顾的互惠关系中实现。 一旦在生活中失去了身份意义，对个人
来说将是严重的社会危机。
为了不失去社会身份和人缘关系， 村民在民宿经营的经济活动中
仍然要遵循互惠的道德规范。 正是因为如周弘恩一类的乡村能人仍然
选择在乡村中生活，想要维系在家族中的血缘和亲缘关系，道德评价才
能在他们身上发挥切实的作用。 由于父亲曾担任过村主任，周弘恩在意
并顾及父亲在村庄中建立的威名， 并且他还需要照顾生活在村庄中的
母亲，原来与他关系往来密切的亲朋好友也大多在西村经营与生活。 简
言之，周弘恩的社会身份和道德地位在村庄共同体中形成，也需要在熟
人关系中加以维护， 他在意且无法回避那些从熟人关系的道德评价中
传递出来的各种影响。 这与那些并不在村庄中长久停留的乡村精英或
外来资本存在根本性区别（徐宗阳，2022）。
笔者：以您的经济实力为什么还在意其他村民的看法？
周弘恩：因为都是一个姓，都在这个村子里住，抬头不见
低头见的。 你感觉你在这个村子里住，所有的人都不理你，你
家有事情，所有的人都不来帮忙，你觉得有意思吗？ 这已经上
升到精神层面了！ 你要活得有意义的话，虽然赚钱是很重要的
一方面，但是你也不能放弃和乡里乡亲之间的感情！
（访谈资料 20231212ZHE）
总而言之，这些民宿经营者之间除了共同利益的联结，还有道德规
范的共识。 基于关系互动中应该具有互惠动机的道德共识，村民才会对
过度低价竞争的行为予以负面道德评价。 反过来，村民在道德评价中义
愤填膺，并不只是因为低价竞争影响了个人的利益，更重要的是他们感
觉到过去一直遵守的关系互动规范受到了市场规则的冲击与挑战。 村
民以道德评价的方式来约束不遵从规范的行动者， 表明他们在追求经
济利益的同时，也在努力确保利他、互惠和诚信等道德要求没有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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