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9 - 《社会》202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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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4·4

              “边缘人”与“始迁祖”作为两种原型,在“进”与“退”之间体现出中
           西方社会学思想对于人—社会—空间关系的不同理解和特异的精神气
           质。 在想象边缘人与城市空间的关系时,芝加哥学派学者脑中的原型是
           植物与其社区的关系。 他们会想象一片从海岸到山顶森林的沙丘地貌,
           海岸被沙覆盖,寸草不生,向内陆的方向逐渐出现了灌木、苔藓、枫树、
           松树和橡树。 这是历经千百年的时间形成的地貌,展示了植物社区不断
           的继替( succession)过程(Cowles,1899)。这一过程的关键是新的物种(如
           喜阴的橡树)将此前由其他物种创造的社区环境(如喜阳的松树创造的
           树荫, 灌木腐化而成的养料和被所有之前物种改良的土壤等) 作为给
           养,从而发展出更加多样和复杂的社区形态。“正如植物社区的继替过
           程是入侵的结果,人类社区的形成、区隔和联合也是入侵的结果”,少数
           族裔就是典型的城市入侵者(( McKenzie,1984:75-76)。 这个生态学的
           过程可以成为理解人与城市空间关系的隐喻, 人作为入侵者奔向新的
           社会空间, 将其中日积月累的文化遗业和蓬勃的社会生活作为自身人
           格的给养,然后将自己的生命注入城市,成为养料。“继替”的生态学概
           念对应着一个社会学的命题, 即对于原有社区的超越是依靠建造一个
           更加复杂和多样的新社区来实现的。 这个过程在空间层面的体现,对植
           物而言是入侵,对人而言是迁移。
               边缘人的空间观念对应的是一种以进入更加广阔的社会的方式来
           解决当下的社会问题的态度,“我们可用来与整个社区的非难相抗衡的
           唯一办法, 是建立一个更高级的共同体”(Mead,1972:167-168)。 边缘
           人在进入新的空间之后,若是感受到来自新的社会环境的压迫,或是人
           格无法承受的新旧自我分裂时, 解决的方法只有再前进到下一个更广
           阔的社会世界,跨越更多的边界,找到更大的共同体。 这种解决方法在
           客观层面对应的是城市的无尽蔓延,“对大城市而言, 重要的是它内部
           的 生 活 要 一 波 一 波 地 不 断 向 更 广 阔 的 全 国 和 全 世 界 范 围 内 蔓 延 ”
          ( Simmel,1994:41)。 吴景超以国家为更大的社区,以国家主义作为跨越
           城乡和不同移民社区的边缘人人格分裂的良药, 正符合这一往无前的
           逻辑。
               与这种勇往直前的空间观相反, 潘光旦颇具争议的优生学研究旨
           在以血系自觉的保育努力抗衡现实社会制度对承载儒家伦理道德的个
           体的侵害和淘汰, 他对移民的研究最终指向从现实社会中抽身而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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