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7 - 《社会》202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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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中,需要反复确认人生的意义(吉登斯,1998;鲍曼,2018;熊万胜等,
2012)。 因而,个体化实际上是杂糅了“解放”和“异化”、自主需求和制
度依赖的双重体验(贝克、贝克-格恩斯海姆,2011;贝克,2018),“由于
这种矛盾性的涌现及其深入人心的过程, 新的社会文化共同体才可能
被创建出来”(贝克,2018:105-106)。
不过,即使注意到双重性的生活处境,贝克还是更侧重对结构要素
的分析,欠缺对复杂生命体验的挖掘,其笔下的个体化更像一个非文化
的(non鄄cultural)过程(转引自肖瑛,2021:109)。 对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
的相关讨论则补充了个体化双重性的文化和 主观 内涵 。 霍特曼等人
( Houtman,et al.,2016)将个人主义纳入制度性个体化的讨论中。 延续法
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他们指出,个人主义文化的发展促使个体在面
对现代资本主义的理性化、制度化压制时,呈现矛盾的自我:被制度塑
造的“社会化的”自我和反抗压制的“本真的”自我。 个人主义追求的自
我本真性促使制度迎合个性化需求,而这一过程又存在现实悖论,即制
度在适应个性化的同时,必须形成新的社会控制形式,个体的自主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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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社会和制度塑造的产物。 尽管这一观察本质上仍是对贝克夫妇
所称的“双重面孔”的呼应(Houtman,et al.,2016;肖瑛,2021),但他们将
本真性蕴含的个体反抗纳入个体化理论, 指出个人主义对制度的反向
塑造,深化了主观个体化层面的双重性内涵。
贝拉等学者(1991)对“功利型个人主义”(utilitarian individualism)和
“表现型个人主义”(expressive individualism) 的讨论进一步启发我们捕
捉双重性的微妙张力及其深入人心的过程。 前者指个人在经济与市场
领域对物质利益的追求,遵循“成本—利润”的理性计算逻辑;后者则强
调,在功利之余人们还有精神追求,注重个人的感觉和体验,渴望在与
他人的联系中表现真实的自我。 二者看起来对立,实际上却有紧密的关
联。 首先, 二者的根源都是追求自我利益最大化的自愿性社会契约理
念。 表达型的文化实际上“是按照企业家和公司工作的轮廓来塑造自己
7. 霍特曼等人的“制度”宽泛地指现代性下限制个性的理性化系统,而后这一理性化系
统逐步转向迎合个人主义对个性的追求;而贝克所称的制度更具体地限定在晚期现代
性或第二现代性下,迫使个人建立自主生活的各项制度条件(详见贝克、贝克-格恩斯
海姆,2011:中文版序)。 前者更强调制度对个人的系统性压迫,后者在指出制度鼓励个
体自主选择生活的同时,强调个性化外衣下包裹的是隐秘的同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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