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6 - 《社会》202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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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本真性:北漂青年的社会交往与双重生活
的独特性,但过于注重描述个体迎合和适应制度的一面,可能忽视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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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对奋斗模式的反思以及他们在缝隙中撑开的自主空间, 并因此忽略
个体化本身蕴含的公共性。 其次,它对个体功利性的刻画,呈现为由外
在推动的商品化自我 (吉登斯,1998:236), 一方面注重自我的实用功
能,反而在主观维度有将个体化与新自由主义的利己主义混淆之嫌,缺
乏对本体论和存在意义的讨论(贝克、贝克-格恩斯海姆,2011);另一方
面则容易陷入单向度的困境,在经验层面忽视了现代社会理论(包括个
体化理论本身)所洞察到的自我分裂性,如“社会化”(socialized)自我与
“本真性”( authentic)自我的矛盾冲突(吉登斯,1998:222-231;特里林,
2006;Houtman,et al.,2016;吴真,2021)。 近年来,有学者通过对乡土人
伦、文学活动、志愿行为、另类职业选择、家庭主义和道德多样性的经验
探索反思这种单向度的局限(谭同学,2016;刘畅,2019;茹兰兰,2011;
段然,2021;Yan,2016,2021), 但城市中产青年复杂的自我样貌和新兴
的公共生活仍有待考察。 本文将从制度性个体化的双重视角入手寻求
理论资源,尝试理解北漂青年复杂的生活处境与个体样貌,挖掘公共生
活之于他们的意义。
(二)理论视角:制度性个体化的双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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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性个体化 中的“制度性”有两层意涵。 一是指第二现代性下
推动并维系个体化的各项结构制度要素。 在西欧社会,具体表现为福利
国家模式下的一系列制度条件,包括发达的劳动力市场(个体化的原动
力)、教育体系、福利保障等。 二是指人生模式的制度化,即“制度的面
子,成了个体人生的里子”(贝克,2018:159),人们不再依靠传统习惯组
织生活,却必须在制度依赖下规划自己的人生。 因此,制度性又抽象地
指标准化、模式化的生活逻辑(贝克,2018:101-169)。 在这个意义上,制
度性的个体化具有“双重面孔”,表面上看起来“个性化”的自由生活,实
际上被置于标准的制度情境下,嵌入在“彻底一致”的“自我文化”模子
里(贝克、贝克-格恩斯海姆,2011),让人们陷于自主性和自我实现的困
5. 有研究讨论了个体化过程中的个体反抗和维权运动,但这些行动是在国家和市场设
定的参 数中进 行的,更 多以维 护个人 利益、改 善生 存境遇 为动机 ,有机会 主义的 倾向
(阎云翔,2011)。 参见贺美德、鲁纳(2011)编著的《“自我”中国:现代中国社会中个体的
崛起》。
6. 制度性个体化(institutionalized individualization)也有“制度化个体化”的译法,二者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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