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9 - 《社会》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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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2·3

           的结构逻辑? 顺着阿甘本(2015)的思路,我们每一个人在被命名和分
           类,甚至被以特定的方式加以关注的时候,会处在一种潜在的“例外状
           态”中,但实际上例外并不例外,随时都有可能被翻转而区隔,沦为“裸
           命”(方洪鑫,2020:57-66), 亦或是被翻转而例外性地纳入, 被排除在
           内又包括在外,开展特殊的“身体—生命”的训诫与改造。艾滋病的复杂
           之处就在于,这个现代生命治理的“元结构”跨越了主权国家的界限而
           制造了全球范围内的例外人口, 而且除了国家和国际社会的治理体制
           之外,还有跨国民间人道主义力量试图对他们加以救助、干预和塑造,
           被治理者也行动起来,或对抗或共谋,生成一种被治理者的政治。 各种
           力量合纵连横、交错反射,堪称一个正在发生中的生命治理的全球实验。
               21 世纪以来,边城艾滋治理体制在当地的部署铺排几乎重演了全
           球体制对感染者由排除到例外性纳入的整个过程, 例外的人口因治理
           而生成,随后才更“人道”地将他们纳入体系之中,进行训诫与规范。 这
           或许也是最值得讨论的地方, 这种元结构是否为现代生命治理无法避
           免的? 在翻转之后的例外性纳入过程中,官方体制外的边缘力量,尤其
           是当地的感染者同伴小组成为治理的关键所在。 他们被发动起来充当
          “ 前线步兵”,将医学体制的凝视、干预传播到整个边城,覆盖所有城区
           和边远山寨,促使感染者接受规训,成为驯顺的主体。 公共卫生与人道
           主义动员联结起各种治理技术, 共同构筑了例外人口的生命政治以及
           其中个体的身体政治。
               当代国际人类学的潮流之一是对治理的批判,既直指“中心”治理
           体制,也涵盖各类“边缘”组织的“共谋”。 但如同福柯(2017)所提醒的,
           在现代社会,治理就如同那个著名的理性“铁笼”,已经是无可回避的
           日 常事实。 曾经猛烈批判国家与非政府组织的人类学家詹姆斯·弗格森
          (Ferguson,1990)近年来也提醒,这些被批判的靶子其实并不是那么单
           调固化,其中很多具体的技术、手段、观念或许也可以用来促进社会进
           步(可比较 Ferguson,2010;Yarrow,2011)。 顺着弗格森的思路,我们更应
           该在现场察看治理是如何具体部署的, 在运作中又生成了哪些复杂的
           纠缠关系,从而更细致地记录与诠释这一过程。
               在边城艾滋治理的运作现场确实可以看到另一种情况。 边城疾控
           中心的黎主任既是规范逻辑的执行者, 同时又深受不同时代边缘道德
           话语的影响,正是有他作为连接点,边城的边缘力量才可能获得充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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