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4 - 《社会》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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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析与战争经验
(韦伯,2014:475)。
但后来亲身的临床实践让 弗 洛 伊 德 洞悉 了 催 眠 术 的 困 境 及 其 实
质:它用暗示和一系列物理手段,如麻醉、电疗等,看上去很快就能达到
预期的疗效,但病症通常在短时间内就复发,而且加剧了病人对医生的
愤恨,因为催眠术既不尊重个案的独特性,强靠单一的、机械的手段治
疗,又像江湖术士的魔法,它的短暂成功更多源于催眠者加之于被催眠
者的支配。 弗洛伊德记叙过自己在 1889 年亲眼看伯恩海姆施展其催眠
技法的经历: 当一位患者显示出不服从的迹象时, 便会遭到这样的呵
斥:“您在干什么! 您在反抗暗示! ”他感到,这显然是一种极不公正的
暴力行为(弗洛伊德,2020:117)。
说到底,暗示仍然沿袭了传统的同一真理观和权力意志,并为之沾
沾自喜,总抱有教育成功的幻象,就像学校颁发毕业证书,便以为一劳
永逸地宣告教育的完结。 对此,弗洛伊德( 2013:232)很干脆地批评道:
只有丢了催眠术之后,精神分析才算真正诞生。 可以说,精神分析旨在
摒弃上述冷漠和幻象,开启新的教育事业。
六、结语:战争与人的再教育
在思想史上,可以说精神分析发动了哲学革命。它颠覆了从古典到
近代以来的人的理性能力的预设,正如休斯克(2007:2)准 确 概 括 的 :
“理性之人不得不让位于内涵更丰富但也更加危险和易变的生命,即心
理之人(psychological man)。 这种新概念的人,不止是理性的动物,更是
具有情感和本能的生命。 我们也倾向于将他作为文化中各个方面的衡
量尺度”。随着对人类本能世界的深入挖掘,弗洛伊德告诉我们,不再有
任何确定的文明价值摆在眼前,指引我们应当成为怎样的人,相反,我
们活着,就在永无停歇地面对自我的深渊,在接受或从事着教育。 这样
一来,精神分析掀开了教育革命的序幕。
无论对于哲学革命还是教育革命而言, 第一次世界大战都算得上
分水岭,标志着发展的前后阶段。 从 19 世纪 90 年代起,弗洛伊德在同
布洛伊尔的合作中逐渐认清了催眠术的局限, 开始以神经症个案为中
心展开谈话治疗,尽可能以暗示的方法启发病人自由联想,回忆自己的
童年经历, 发现不自觉的无意识的东西。 只要无意识的历程一成为意
识,病症必然随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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