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0 - 《社会》2021年第2期

知变又知常：观念是如何转型的？

多因素的影响适时作出调整。 正是这些不同节点下所有变动的汇集，使
屿村的婚育行为较 1980 年之前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面貌。 对应到观念层
面，初期在权衡之下取“传宗接代”而舍“先婚后育”，并不能使先育后
婚具备观念上的合情合理性， 婚育规范的破裂使当事人陷入道德非议
和相互候选的无序状态，由此无法达成观念上的共识。 而扩大化的订婚
在实质意义上将先育后婚在行动层面上的“普遍化”转化为观念层面上
的“正常化”，婚育由此被重新赋予见证和承认的意涵。 单就 1980 年之
前和 2010 年之后两个时间段进行比较的话，屿村的婚育观念确实发生
了彻底的颠覆，但如果基于转型的过程并着眼于观念背后的意义流变，
那先育后婚在村庄层面的正常化实质上恰恰是部分传统内在精神的复
位与回归，只不过在呈现方式上不再如往昔。正是在此种“变中守常”的
不断调整的过程里，传统的婚育观念与道德并未枯萎，而是以新的结构
继续扎根乡村社会。
推而言之，屿村婚育观念这 40 年来的变迁也许可以成为理解中国
婚育观念甚至社会整体观念转型的一扇窗户。 在中国迈向现代社会的
过程中，如何估量传统思想的价值一直存在争议与分歧（甘阳，2007：5-
6）。 而在近些年来，重新认识中国社会学的思想传统（应星等，2006）正
成为一项重要的工作。 研究者或从中国社会学经典文本着手梳理其中
的理论线索（吴柳财，2016；凌鹏，2019），或对早期的社会理论进行历史
脉络和精神气质的溯源（侯俊丹，2014），或进入更深层的经学传统对亲
亲、尊尊的原则进行更本质性的把握（吴飞，2011；周飞舟，2019），这些
都展现出中国传统思想基于人心秩序的牢固根基， 并成为理解当下的
重要视角。 而从这一点出发，中国传统如何纳入不断变动且构造错综复
杂的当代社会（渠敬东，2019），成为需要在经验中进一步回答的问题。
对于变与常的讨论实质上也是循此展开。 传统观念在当下的变与
不变究竟体现在何处？ 对于这一问题，屿村婚育观念的转型这一个案也
许能够为我们提供两点思考：第一，对于观念变与常的讨论应当基于总
体而非某一环节，应当基于过程而非某一现象，应当基于实质而非某一
形式展开;第二，我们应当以贯通性的视角来看待观念乃至社会转型。
一方面，知变以寻常，在时代更迭下，传统也在因情势的转变而发生变
异，当下的现实仅仅是漫长变异链条中的一部分（翟学伟等，2020），因
此，把握住传统在不同时点下的运化机理和内容是理解、体会并靠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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