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 - 《社会》202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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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0·6
来,庄园领主制的扩展意味着将独立的农民变成依附庄园的农奴,除了
自给自足之外,就是为庄园和临近的城镇生产。 对君侯来说,这意味着
承担收税和征兵义务的农民的流失, 因此君侯一直对大庄园主占有更
多农民与土地施加压力( Bauernlegen)(Büsch,1997)。 那么,自普鲁士盛
期以来就面临上述压力的容克地主, 其衰落何以让韦伯以民族命运之
名痛加指责呢?
韦伯在 1904 年的美国之行中所发表的关于农业的演讲进一步追
问了这个问题。 在与易北河东岸远隔重洋的路易斯安那,已从身心的重
疾中走出的韦伯将这个老问题放到了比“弗莱堡演讲”更宏阔的、被他
称为“旧文明”的尺度当中。 在演讲中,韦伯问到,东部庄园主在警惕庄
园制的君侯的压力之下为何还能成为事实上的农庄经营者( Landwirte)
( Weber,2005:338)? 韦伯在演讲中指出了容克发达的真正动力,普鲁士
东扩庄园制与历史上日耳曼和斯拉夫的对抗以及由此带来的人口迁移
有关系。 4 同处于农村公社的包围中,东部的土地不仅规模较大,更重
要的是其土地上的领主权相对完整, 同一块土地被不同领主分有的状
况较少。 德国东部的庄园制度在 18 世纪末开始的解放农奴的进程中并
未大量丧失土地,这一点不仅和法国大革命后的小农土地所有不同,也
和德国西部的“解放”进程大不相同(Weber,2005:339)。 庄园主根本没
有 可 能 依 靠 稳 定 的 地 租 来 生 活 , 他 必 须 亲 自 经 营 农 事 的 各 个 方 面
(betriebend)。 5 在德国东部农业资产主义化、资本家反过来包围容克庄
园的时候,容克只能斩断和农民的家产制联系,让其进入西部工厂或
是渡海远赴美洲,转而对大量的廉价的流动工人大开方便之门(韦伯,
2018a:45)。 6 在韦伯看来,这是德国“老文明”的转折点。
4. 韦伯在讲座中特别提到了经济史学家克纳普(Knapp)及其学生对容克庄园的研究,而作为
韦伯学生辈的罗森博格(Rosenberg,1944)后来指出克纳普学说中将容克的崛起放在 15 至 16
世纪而不是普鲁士东扩是一个错误;同时,罗森博格也强调,容克经营庄园的崛起也不是因为
有效地收购自耕农和佃农的土地所致。 而前一个因素正是韦伯在路易斯安那演讲的重点。
5. 韦伯(Weber,2005:340)这一点和弗莱堡演讲中其对庄园中农奴的劳动力素质的评价是一
致的。
6. 在《易北河东部地区农业工人的处境》这篇著名调查当中,韦伯对德国东部庄园的家产制
性质就非常敏感,“农村劳工过去是,现在仍然是小持有农。 他们的土地即是对主人服从的补
偿, 也体现了他们是分享地产产品的伙伴 (Genosse)”(韦伯,2018b:44)(另见 Weber,2005:
337;Anter,2014:6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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