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7 - 《社会》201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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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9 · 4
“交换”,而 是 基 于 超 过 或 摆 脱 对 方 控 制 动 机 的 个 体 竞 争 ( 犌狉犪犲犫犲狉 ,
2014 )。
更奇怪的是,莫斯并没有在“第四种交换”,即人—神献祭和不可转
让的神圣之物的问题上着墨太多。这一点很不寻常,因为就涂尔干开
创的神圣社会理论而言,社会存在的基础恰恰在于神圣之物的不可交
换性以及人与神之间不断的献祭( 犠犲犻狀犲狉 , 1992 )。行文中对神圣之物
的排除使得列维—斯特劳斯( 犔犲狏犻犛狋狉犪狌狊狊 )可以在随后的解读中把社
会描述为女性、财富和词语的三重交换(古德利尔, 2007 : 72 ),这无意之
中也就创造出了一种假象:礼物形式上的交换足以成为社会的组织
方式。
在后人的解读中,作为形式和制度的“交换”成为了《礼物》的核心,
然而,根据希尔德( 犛犻 犵 犪狌犱 , 2002 )的考证, 20 世纪 30 年代,“交换”这一
主题并没有被马林诺夫斯基和弗斯等评论者们视为《礼物》的核心问
题,但在 1946 年列维—斯特劳斯为莫斯的《社会学与人类学》作序之
后,形势就开始发生变化。列维—斯特劳斯在序言中盛赞莫斯对于礼
物交换的敏锐观察,宣称莫斯的洞见启发了自己关于亲属制度的研究,
同时指出《礼物》中关于毛利人“豪( 犺犪狌 )”的观念实际源于作为研究者
的莫斯的误解与本土观念之间的落差,并认为这一观念的起源应为人
类的交换本性(列维—斯特劳斯, 2003 )。这进一步引导萨林斯( 2009 )
在 1972 年出版的《石器时代经济学》中继续将《礼物》写作的重心引向
交换、礼物之灵和对毛利民族志材料理解问题的讨论。
围绕“交换”和“豪”的解读在 20 世纪 80 年代以反讽的方式达到高
潮,学者们宣称自己在《礼物》的启发下建立了交换的两种理想类型:
“ 礼物经济”和“商品经济”( 犆犪狉狉犻犲狉 , 1995 )。在很多情况下,这进一步被
视为作为市场和货币经济代表的资本主义社会商品经济与反市场、无
货币的非资本主义社会礼物经济的对比( 犛狋狉犪狋犺犲狉狀 , 1988 )。讽刺在于,
这两种类型的提出者们没有意识到,《礼物》所反对的恰恰是诸如将礼
物和商品二分的幻象。莫斯自始至终想要表达的都是社会的整体性以
及人性的混合特征,他在行文中实际隐含了对马林诺夫斯基的批评,他
认为后者在批评经济理性人的同时,又重新引入了将礼物和私利二分
并对立的 资 产 阶 级 观 念 (莫 斯, 2005 : 167-168 ; 犌狉犪犫犲狉 , 2001 ; 犎犪狉狋 ,
2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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