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5 - 《社会》201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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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8 · 1

   来。即便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还依然在不断补课,提出扩展社会学研
   究的界限,要把“心”和“天人关系”纳入社会学研究的范畴,并且在追问
   陆象山的“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究竟何义时,提出了“将心比心”的
   研究方法(费孝通, 2003 : 5-16 )。费孝通告诉我们,理解社会,必须要
   对人心有深度的感通与体会,而要有此感通与体会,首先自己的心就必
   须是活泼的。
       本文通过对《礼记·曲礼》以及相关礼学文本的尝试性讨论,试图
   从礼仪过程的角度加深我们对于社会的认识。首先,社会本身不能离
   开一种基本的神圣感的意识,“社会”这个概念本意是指关系,而这种关
   系从来都是广泛的(威廉斯, 2005 : 446-452 ),尤其不能脱离神圣关系。
   神圣感并不一定来自于神圣与世俗的两分,中国的礼表达的是人日常
   生活中的基本情绪,这种情绪的神圣性主要来自于对天地(世界)的感
   通,以及在生死对照下显现的对生的爱与敬。礼仪过程中体现的节奏
   和情绪代表了格尔茨所说的日常生活中看似无关紧要,却又深深影响
   我们认识自己的实践方式。其次,从礼的角度进行社会学研究,能将人
   的实践感最大程度地揭示出来。社会学虽然研究人与人的交往,但交
   往的主体———人———却常常被这一学科过度简化,比如,功能主义化和
   机械化。再次,这也有助于我们提升对社会结构或制度的理解。结构
   与人的实践相关联,而实践既关联着社会关系,也关联着时间,这种“社
   会—时间”结构是人生命历程的核心。人心是活泼的,人与人的相感通
   和将心比心使关系得以发生,结构得以生成和维持。人天生所具有的
   社会性正体现在人心与外界自觉而有意义感的交接这一自然的伦理行
   为中。人不是被结构束缚或驱动的甲虫,也不是只能拥有自我的孤独
   个体,而是社会性的存在,我们日常生活背后的根本意义感是仁义与生
   机。而社会秩序的生成正是源于人内在的敬意与对义的自觉。最后,
   礼的核心精神是启发人的内心感受与主体自觉。在礼仪中,人的自觉
   意识最容易被激活。所以,与其说《曲礼》展现的是常人的日常状态,不
   如说它展现的是常人向往的礼仪境界,只有日常生活真正达到礼仪所
   规定的样子,日常生活的结构与意义才会随着人的自觉一同回归本真
   的状态。所谓“情深而文明”,说的正是在人心自觉,回归天性时,日常
   生活的结构与意义也像明月一样从云雾走出,变得明亮。从礼学的视
   角对社会进行理论研究和表述,首先并不在于进行知识上的全面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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