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4 - 《社会》201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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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经验中的日常生活逻辑


   经济学通常也会按照理论线索组织故事,如“理想型”的理论故事,往往可
   以借助于大家熟悉的文学作品(如鲁宾逊的故事),用“假如或假设”来界定
   条件,或将几个故事中的有效要素组合成一个“理想型”故事。或者干脆为
   理论寻找可以作为例子的故事,在宏观理论视角下来组织案例的调查和分
   析,专注于搜集提供证据的资料。社会学是讲故事的能手,但很少用“理想
   型”组织故事,也不主张使用只为理论提供佐证而不能证伪的带有强烈倾
   向性的例子,而多是从真实的经验事实出发,尽可能地搜集正反方面的例
   证,以便对实践中的社会事实现象得出正确的认识。
       在讲述“田野”故事时,有两个问题需要特别注意:首先,既然故事是
   建构的事实,谁是建构者就显得非常重要。因为讲故事的人或写故事的
   人,具有话语权。其次,谁是故事的主体(沈红, 2006 : 31-53 ),更加决定
   着事实上的话语权是否落在真问题上。有田野经验的人都知道,故事讲
   来讲去,就会形成一个“精英版本”,同时也就会形成一个“无话语群体”。
   他们并非没有故事可讲,而是那些由精英讲出的故事和事件,让他们再
   讲起来就有问题,比如他们觉得自己的经历似乎够不上讲故事,与那些
   事件的重要性相比较,实在不值一提。又如“故事”离他们的日常生活琐
   事有距离,他们感觉无从讲起。如何让他们开口,实在是一个理念和方
   法上的难题。解决这个难题时,至少要努力摆脱“话语暴力”,接近“无话
   语群体”,以便了解普通人是怎样考虑的,怎样选择的,又是怎样呼应精
   英的选择的(郭于华, 2003 , 2013 ),等等。优秀的人类学和社会学作品,都
   具有这样的故事底本。
       讲故事与讲道理,是个案研究不可分割的一体两面的过程。所谓
   讲道理,是指对故事所表现的事实现象提出一种分析和解释,也就是说
   出一个“理”来。这基于每个研究者在着眼于某个具体的现象时,都会
   明确或含蓄地利用理论工具来分析和解释这些现象,即“讲道理”。从
   这个意义上来说,讲道理的过程,大致就是从挑选出的经验研究案例
   中,析取与社会科学相关知识的过程。个案经验不能作为推论总体的
   依据,但是可以作为定性解释的依据。讲道理即是从关注个案的“本
   质”意义,过渡到达成科学研究的理论预期。
       依据我的“田野”经验来看,从讲故事到讲道理,这中间还有一个重
   要的过程不能被忽略,这就是需要对于故事所表达的“现象”进行提炼,
   我称之为“故事—现象—道理”的三级提升。对于这个环节的忽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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