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96 - 《社会》2017年第1期

传统的变革与个体的重构：鲁滨逊的出走、改造与重返

化无常，而后者在生活中往往是多灾多难的。
这是传统的中间阶层的幸福伦理学。阶层（ 犛狋犪狋犻狅狀 ）是人在此世中所
处的最根本的条件，每个人都被上帝安排在特定的阶层，接受该阶层的
生活样式和职业。中间阶层之所以是世界上最好的阶层，在于它拥有最
有助于孕育伦理人格“中间状态”的条件：“遇事不过分、中庸克己、宁静
健康”，并有“适度的交游、适度的消遣、适度的乐趣”（ 犇犲犳狅犲 ， １９８８ ： ６ ）。
然而，与此相对，笛福恰恰又创造一个跳出常规的鲁滨逊，从事海上贸易
这个充满危险的行当，并通过一系列的自然改造，不再对道德世界具有
破坏性，最终过上自然正当之生活的故事。更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自然
正当的生活从未扎根在土地上，而是被置于“看看外面的世界”的经历之
中。重返社会的鲁滨逊，很快就扬帆起航，一生游历，但他的世界并非无
根，他找到了安顿自己的家园，只不过这个家园在他的内心之中。
鲁滨逊是英国早期现代个体的象征。他不是传统的乡绅，逸脱出
地方社会的乡土生活，以海为起点，展开更为宽广的世界图景；他也不
只是进取的海外冒险家，以商业为轴心，带动国家制造业和海外扩张的
发展。他是新的中间阶层的象征，在涌动的社会潮流中，重寻道德世界
的确定基础，在基督教传统道德日趋腐朽，家庭无力承担教育职责之
时，在未知的世界里，认知自然奇迹的神意，理解自然的道德交往，学会
知足，懂得适度，以良知的衡平法对待自己、他人乃至上帝，方能领受上
帝赐给此世之人的幸福，即身心的安宁。
随着基督教体系的衰落，商业社会充斥着种种无神论、自然神论、
怀疑论等“自由思想”。自由思想家（ 犳狉犲犲狋犺犻狀犽犲狉狊 ）不仅否定《圣经》中
的神迹，也质疑上帝存在的合理性。基督教的道德原理，也不再像以往
那样能激发民众真诚地去奉行。酗酒、卖淫、诅咒、说谎、辱骂、诽谤从
法庭扩散到乡下，整个民族既在认识上又在实践上一起堕落。笛福在
《家庭指导手册》（ 犉犪犿犻犾 狔犐狀狊狋狉狌犮狋犲狉 ）的导言中写道：“我们生活的这个
时代，并不缺乏对义务的了解，而是缺乏对义务的实践；并不缺乏教育，
而是缺乏顺从我们所学的东西；……我们到了这样一个时代，人们能坦
率地承认一件事是他们的义务，但也敢同时疏于它的实践；人们能找出
无数的诡计、推诿、权谋，使得那种疏忽对他们而言轻而易举，对他人而
言也情有可原”（ 犇犲犳狅犲 ， ２００６犪 ： ４５ ）。
笛福并没有塑造一个个完全毁弃传统的“新人”，而是在传统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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