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1 - 《社会》2016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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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2016 · 6
志力在虚无中创造意义。但这种“意义”因其无根性而终将把人带入虚
无。这样的个人不再服从于任何给定的权威,而民主就成了组成政治
社会的唯一选择。现代性与虚无主义之间的这种内在关联,以及虚无
主义与民主之间的内在关联,在霍姆斯致拉斯基的一封信中得到形象
的体现。他写道:“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如果我
的公民同 胞 想 要 下 地 狱,我 会 协 助 他 们。这 是 我 的 职 责”( 犎狅犾犿犲狊 ,
1953 : 249 )。
显然,霍姆斯在这里强调的是公民的意欲及其集体表达,是民主。
在民主社会,法官的职责不是根据自己的正义观来创制法律,而是严格
解释和适用民意代表制定的法律。作为现代社会惟一具有根本正当性
的政治制度,民主是去价值化或价值中立的。从根本上说,这是一种否
定了一切客观价值和道理真理的唯意志论的体现。主权者(无论是霍
布斯的君主还是霍姆斯的民主)的意志确定了人类的道德世界。“换句
话说,构成人为国家规范性的各种义务,不可能在国家建立前预先准
备,而只可能与国家的共同权力一起诞生。国家不是奠立在先在的道
德基础上,国家奠立她自己的道德基础。”(李猛, 2015 : 315 )
于是,我们回到了李猛此书的主题:当现代性瓦解了道德的自然法
基础之后,伦理如何可能?此书以《自然社会》为题,揭示的却是自然社
会和自然道德如何在思想史的古今之变中逐步被瓦解、被人造社会所
取代。尼采的钟表比喻,其实是霍布斯最常用的比方。在《论公民》的
“致读者的前言”中,霍布斯就把对国家这种人造物的研究同对钟表的
研究做了类比:“对于钟表或相当复杂的装置,除非将它拆开,分别研究
其部件的材料、形状和运动,不然就无从知晓每个部件和齿轮的作用。
同样,在研究国家的权利和公民的义务时,虽然不能将国家拆散,但也
要分别考察它的成分,要正确地理解人性,它的哪些特点适合、哪些特
点不适合建立国家,以及谋求共同发展的人必须怎样结合在一起。”(霍
布斯, 2002 : 9 )在被设想为可以如此拆解和重新组装的社会中,道德已
经失去了它原初的意义,不再具有限定个人选择范围的功能,而变成个
人意志自由选择的结果。在人造的利维坦中,道德沦为主权者意志和
实定法的附庸。
李猛在全书的结尾处再次提出了一个其实是全书出发点的问题:
“ 每一个鲁滨逊都想要回家,哪怕是为了能再次出发。只是当自然法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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