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5 - 《党政研究》2022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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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概念,在孙伯!先生看来,卢卡奇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对话对象,就是
             自康德以来的德国唯心主义的认识论哲学传统。例如,卢卡奇注意到,康德 “一再强调,
             纯粹理性并不能提出任何一个综合的、构造对象的命题,即其原理决不能直接从概念中获
             得,而始终只能间接地通过这些概念对某些完全偶然的东西,即经验的关系中才能获
             得” 。这相当于是说,从康德开始,哲学的任务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畸变,从原初苏格拉
                 〔 5〕
             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人对世界的实在性的研究,在康德言明纯粹理性与经验原则毫
             无关系时,最为关键的是在纯粹主体的理性之下,构造出一个对象,而现实世界的材料不
             过是对这个对象的填充时,哲学已经彻底地变成了认识论哲学。也就是说,前启蒙的哲学
             是主体与外在实在世界的关系,而在康德之后,这种关系变成了主体与主体构造出来对象
             之间的认识关系,最重要的不再是外在的实在世界的确实性,而是主体及其构造对象之间
             的对应性和统一性。

                  由于康德的认识论转向,必然带来一个矛盾,即主体构造的对象或客体与真实世界之
             间存在着不一致性,尽管康德将其纳入到二律背反的范畴,但是他还是在一定意义上命名
             了这个无法被主体认识的物的存在,即 “自在之物”( das Ding an sich),与传统的德国哲
             学关心主体和对象之间的统一关系不同,卢卡奇显然更关注这个 “自在之物”,在 《历史
             与阶级意识》中,卢卡奇说道:“自在之物的概念对康德的整个体系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人们已经作了多方面的尝试,以指出自在之物在康德体系中所起的相互完全不同的作用。
             这些不同作用的共同点则表现为,每一种作用都说明了抽象的、形式的理性化的认识能力
             的一种界限或一种局限。然而,各种界限和局限相互之间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同,以致于它
             们在自在之物的———即使是抽象消极的———概念之下的统一,只有在弄清楚了 ‘人’的认
             识虽然有多种不同表现,但这些界限和局限的最终的决定性根据本身是统一的时候,才能
             变得真正可以理解。” 在卢卡奇看来,康德的认识论,以及由这种抽象主体构造出来的对
                                   〔 6〕
             象,必然是片面的、僵化的、脱离现实的,由于主体不能彻底穷尽世界的可能性,那么这
             种带有专断主义色彩的认识论哲学实际上必然为 “自在之物”留下空间,而批判德国古

             典唯心主义的关键也正好在于这么神秘的 “自在之物”,因为自在之物恰恰是在一种抽象
             的认识论基础上形成的,而缺乏面向此岸世界的实践维度,即便康德声称 《实践理性批
             判》为人类建立了普遍的实践法则,但康德的实践法则仍然是被抽象主体构造出来的,从
             而让 “人的自由意志、实践主体也相应地被限定在另一个狭小范围内,即纯粹道德活动的
             领域内” 。这种实践活动恰恰是被康德严重束缚的主体的实践,而不是面向世界的实践
                      〔 7〕
             活动。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我们已经将整个世界的现实存在看成人类实践活动产物,
             终结神秘的 “自在之物”最好的武器不是什么普遍性的理性原则,而是体现人类自由意
             志的实践活动,所以,恩格斯指出:“对这些以及其他一切哲学上的怪论的最令人信服的
             驳斥是实践,即实验和工业。既然我们自己能够制造出某一自然过程,按照它的条件把它
             生产出来,并使它为我们的目的服务,从而证明我们对这一过程的理解是正确的,那么康
             德的不可捉摸的 ‘自在之物’就完结了。” 换言之,一旦不再将人类的行为局限于抽象
                                                          〔 8〕
             的主体认识,而是从具体的人类实践活动出发,那么不再存在什么神秘的 “自在之物”,
             因为在认识论中的不可触及的自在之物,最终会随着人类历史实践的变化而变化。
                  不过,卢卡奇对康德的 “自在之物”的关心,并不在于如何去重新确立一种全面的
             理性认识论哲学,恰恰相反,卢卡奇更关系的是一种 “非自然”的 “自在之物”。一般来
             说,自然科学承认存在着当下人类认识所无法触及的领域,而在现在的自然科学认识论之
             下,显然存在着暂时无法触及的 “自在之物”。不过,卢卡奇指向的是另一种 “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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