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 - 《社会》202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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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人与始迁祖:吴景超与潘光旦论迁移
向生物, 但二人都肯定了移民作为中华民族人口中优秀的分子对于环
境的适应能力,并都强调了迁徙的积极作用。 不过,细读之后我们就会
发现,二者对于迁徙的理解实质上有极大差异,这种差异恰恰反映了他
们对于人与空间关系的迥异理解。 对比当代学者与常人对空间日益贫
乏的想象和感受,这种差异性的理解弥足珍贵。
吴景超 (1932:11)这样描写两汉时期离家服役的男子:
他们到京师去服役,他们到边疆去防敌,他们离开故里,
到异乡去漂泊,虽然是感到寂寞的苦痛,同时心灵上却得到一
种解放,经验上得到了新的刺激。 他们遇着了新的人物,看到
了不同的风光习惯,在在都可以使他们修改原有的思想,原有
的态度。 等到他们回到故乡以后,已经不是那囿于一隅之见的
乡曲可比拟的了。 这种的人,如果在一个地方增加起来,那么
这个地方的风俗,一定要起一种变动,而且这种变动,一定是
要朝同化的路上去的。
如果潜入到迁徙的主观面向(Park,1928)去考察人对于空间的情感
和情绪体验(Fuller and L觟w,2017;Gieryn,2000),可 以 发现 吴景超是 将
芝加哥学派对美国大都市兴起时穿越于不同种族、文化社区之间的“边
缘人”(Park, 1928)形象投射到了有迁移体验的两汉青年身上,虽然这
两个群体在时空维度和社会背景上相隔甚远。 青年怀着对故土的留恋
来到远方的城镇, 这种留恋之情逐渐被一种从逼仄生活中解放出来的
激动所取代,京师和边疆的社会与文化构成心灵的给养,离乡的青年成
长出了新的人格结构,然后作为改革者重回故里。
对照而言, 潘光旦构想的迁移者并不是这样的个体, 而是家谱中
的始迁祖,一家在一地的历史是由他开启的。 在迁徙的过程中,移动的
不仅仅是始迁祖自己的身体,还有他的整个血系。 对这一形象最生动
的描写来自于潘光旦译亨廷顿《种族特性》中的为避饥荒而闯关东的
山东农民。
凡是能够损己利人、解衣推食之辈,在荒年的时候已经死
完了。 ……卖儿鬻女,尤其是鬻女,早就成为度过荒年的一个
公认的方法。 ……于是,凡是自私自利的心越重,生存的机会
就越大;多经过一次荒年,人品上自私自利的心理就深一分。
……(背井离乡的)难民又分做两派,……凡是有保守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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