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9 - 《社会》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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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2023·2
与否与它是否符合某种伦理规范并不相关。 支撑政治与“伦理”分离且
能拥有绝对权力的制度条件是现代官僚制。 韦伯(2010c:1110)指出,大
规模的现代国家(尤其是强国)必须要依赖一种官僚制基础。 官僚制给
国家提供了一群经营行政手段,但不占有行政手段的“技术官僚”,这些
官僚的高效率和技术性的行政能力实现了国家的强制性行政命令,由
此将国家领土内其他群体的物质操作手段集中到了国家领袖手中,对
以往有 权 支 配 这 些 手 段 的 各 “等 级 ” 所 有 官 员 进 行 了 权 力 “剥 夺 ”
(韦 伯 ,2010b:84;田耕,2021)。
从官僚制内部的权力结构来看,官僚制不停追求其“职业内部人”
的优势,这种趋向促使官员凭借其官职获得了重要权力地位,由此产生
官僚制与被支配者(公民大众)之间“不平等”的权力地位。 同时,由于
官僚制本身的“非人格”特质,使得它能够为任何有能力控制它的人所
用,因而其极为常见的现实结果就是沦为一种“隐蔽的财阀统治式的”
权力支配(韦伯,2010c:1129、1131)。 因此,官僚制在现代政治实践中表
现为一种强制性的行政机器, 它的存在带来了自上而下的权力垄断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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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但这一结构并未得到自下而上的认同, 它与作为时代特征的“大众
民主”(陈涛,2020a)之间存在着深刻的张力。 3 后者包含着政治权力形
式上的“平等需求”以及来自大众而非官僚的政治诉求,它们将在某些
条件下对官僚制组织形成障碍(韦伯,2010c:1131)。 韦伯(2009b:106)
在政论文中从大众视角提出了对官僚制的担忧:“公民大众在一个徒具
议会制统治外表的官僚制‘威权国家’中丧失自由和权利,像一群家养
牲畜一般被置于‘行政管理’之下”。 因此,在伦理退场的现代政治场域
中,作为现代国家制度基础的“官僚制”所带来的“秩序”是等级化的和
强制性的,这两个特性接近韦伯(2009a:147)所定义的“权力”(Macht)
概念:“权力”描述了某个行动者能够“不顾他人反对而贯彻自身意志”
的状态。 然而这一制度常常得不到“大众民主”的认同,因此“自上而
2. 本文在此处将自下而上的认同视为“强制支配”的某种对立面,这种处理有特殊的考
虑。 本文将在下文指出,从韦伯“正当性支配”的维度来看,只有自下而上的“认同”才有
可能真正制衡“强制支配”,它是“强制支配”(权威主义命令权)真正的对立面,二者之间
的调和才是秩序稳定的关键。
3. 尽管韦伯(2009a:332)在论述“官僚制 ”时提到 ,官僚制 根据技 术能力 招募成 员,最大
限度地形成了参与者身 份和地 位上的“扯平”趋 势,但这 种趋势 并不意 味着官 僚制内部
是平等的,新的“技术官僚”会形成新的权力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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